沈晋军正蹲在院子里给龟丞相换自来水,突然听见院门一声开了。他以为是张梓霖又来蹭饭,头也没抬地喊:今天没排骨,就剩点昨天的面条,要吃自己去厨房找。
没人应声。
沈晋军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手里的塑料瓢掉进水盆里,溅了龟丞相一身水。
穿深蓝色旗袍的女人站在院子里,银线暗纹在阳光下闪着光,手里还拎着那个红木匣子,正是消失的圈圈。她身后的小飞吓得躲在广成子背后,只露出半张脸,手里的薯片渣掉了广成子一肩膀。
圈、圈姐?沈晋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您咋来了?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广成子,快给圈姐搬个凳子!要那个带靠背的!
广成子正抱着他的新坛子——沈晋军刚给买的青花瓷,听见这话赶紧把坛子往地上一放,手忙脚乱地去搬凳子,结果差点被龟丞相的别墅绊倒,胖乎乎的身子晃了晃才站稳。
圈圈没坐,只是环顾了下院子。目光扫过晾在绳子上的花裤衩,停在广颂子晾的铜锤上,最后落在沈晋军脸上,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金土流年的道观,比我想象中......热闹。
那是!沈晋军赶紧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们这儿主打一个人丁兴旺,哦不,是仙友云集。圈姐您找我有事?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这可是能轻松干掉王宏飞的狠人,要是能拉来帮忙,许馥妍和那个七绝书生萧晟还算个屁。
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传来,带着点无奈:你能不能别笑得像只偷鸡的狐狸。
圈圈没接话,只是打开红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个小小的锦囊,递过来:这个给你。
沈晋军接过来一看,锦囊是用金线绣的,摸着软乎乎的,打开里面掉出根羽毛,黑得发亮,尾端还有点红。这是?
风行者的本命羽。圈圈的声音轻了些,他以前总说,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把这个交给你,说你鬼主意多。
沈晋军捏着羽毛,突然觉得有点沉。他想起那个总爱装酷的风行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圈姐,您这次来......沈晋军搓了搓手,露出个自认为最真诚的笑,是不是打算在横江市多待几天?我们这院子大,东厢房还空着,铺盖都是新的,要不......
沈晋军!叶瑾妍气笑了,你能不能要点脸?
广成子在旁边帮腔:就是就是,我们东厢房还能烧炕,圈姐您怕冷不?我那有加了朱砂的暖宝宝,驱邪还保暖......
圈圈被逗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你们想留我?
不是留!沈晋军赶紧纠正,是请!请您来指导工作!您看啊,黑月会那群人太不是东西,许馥妍穿个红裙子到处晃悠,见谁打谁;还有那个萧晟,戴个金丝眼镜装斯文,一出手就下毒,阴得很!
他掰着手指头数:我们这儿广颂子能打是能打,但他话太少,没法交流战术;广成子......他的辨灵散主要作用是催泪;我呢,就会点土拨鼠符,顶多让他们摔个跟头......
广颂子正好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手里的铜锤往地上一顿,的一声,震得房梁上掉下来片灰,正好落在沈晋军头上。
你看,他还不乐意了。沈晋军抹了把脸,继续游说,圈姐您就不一样了,您那银线多厉害,切符纸跟切黄瓜似的,对付许馥妍他们肯定管用。咱们强强联手,把黑月会赶岀横江市,到时候......
到时候你好接更多单子赚钱?圈圈挑眉,眼神跟看透了似的。
沈晋军被说中心事,老脸一红,挠着头嘿嘿笑:也不全是,主要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对,和平!
小飞突然从广成子背后钻出来,举着半袋薯片:圈阿姨,沈大哥做的红烧排骨可好吃了,比薯片还好吃,你留下吧!
菟菟也举着根胡萝卜点头:还有胡萝卜,可甜了。
圈圈看着这群人,突然觉得手里的红木匣子没那么沉了。她走到东厢房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果然空荡荡的,墙角堆着点杂物,窗台上还放着个掉了漆的保温杯,是沈晋军忘在这儿的。
我确实要在横江市待一阵子。圈圈转过身,目光落在沈晋军身上,黑月会的账还没算完,萧晟手里有样东西,是风行者生前想拿回来的。
啥东西?沈晋军眼睛一亮,有共同目标就好办事。
一面镜子。圈圈的声音沉了沉,能照出人心底的欲望,被萧晟拿去炼邪术了,害死不少人。
广成子突然插嘴:是不是叫照妖镜?我师父说过,那玩意儿能......
不是照妖镜。圈圈摇头,噬魂镜,比照妖镜阴毒得多。
沈晋军一拍大腿:这就更该抢回来了!圈姐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不,是包在您身上,我们打辅助!
他转身就喊:广成子,杀只鸡!今天中午炖鸡汤,给圈姐接风!
咱观里没鸡啊。广成子一脸茫然,就剩两只乌龟......
去买!沈晋军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五十块,塞给他,买只老母鸡,再买点蘑菇!钱不够记账上,月底从你药钱里扣!
广成子一听要扣钱,赶紧抓起钱就跑,胖身子跑得飞快,差点又被门槛绊倒。
广颂子走到圈圈面前,递过去块黑乎乎的东西,是块沾了他血的布条,上次跟谢汉辉打架时留下的。
萧晟的毒。广颂子难得多说几个字,你认识?
圈圈捏起布条闻了闻,眉头微皱:七绝散,七种毒物炼的,确实是他的手法。你中的不深,我这里有解药。她从旗袍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瓷瓶,递过去。
广颂子接过来,二话不说就往胳膊上抹,动作干脆利落。
沈晋军看得眼睛都直了:圈姐您还有这本事?那许馥妍的阴气您能解不?上次她差点把叶瑾妍......
叶瑾妍?圈圈看向沈晋军手里的桃木剑,你的剑灵?
叶瑾妍的声音有点不自在:见过圈前辈。
魂力挺纯的,就是被阴气伤过根基。圈圈从红木匣子里拿出颗晶莹的珠子,这是风行者找的凝魂珠,你用着正好。
桃木剑突然震颤了一下,叶瑾妍的声音带着惊讶:这太贵重了......
拿着吧。圈圈把珠子放在窗台上,他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说上次欠你个人情。
沈晋军这下更高兴了,觉得这墙脚挖得太值了。他颠颠地去厨房烧水,路过龟丞相的别墅时,看见俩乌龟正伸着脖子看热闹,忍不住戳了戳龟丞相的壳:看见没?以后咱观里又多了个大神,再也不用怕红裙子了。
龟丞相缩回壳里,像是在翻白眼。
院子里,圈圈看着广颂子在练铜锤,小飞和菟菟蹲在旁边看,时不时拍手叫好,突然觉得这破道观好像也没那么糟。
风行者以前总说,流年观的人虽然看着不靠谱,心却是热的。
现在看来,他没说错。
沈晋军端着水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更响了——等把黑月会解决了,是不是可以请圈姐留下来当顾问?按小时收费那种,肯定比接驱鬼单子赚得多......
圈姐,喝水!沈晋军笑得像朵花,鸡汤还得等会儿,要不咱先打会儿扑克?我带了副镶金边的,上次张梓霖带来的......
叶瑾妍在剑里翻了个白眼:沈晋军,你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圈圈接过水杯,看着沈晋军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觉得,在横江市的这段日子,或许会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至少,不会那么孤单了。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红木匣子上,里面的头发像是在轻轻颤动,仿佛在说:师父,这里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