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站在原地，手还插在裤兜里。铜扣贴着掌心，温度已经退了下去，像是从未亮起过。
他没动，也没说话。风从背后吹来，帽檐压住额头那道旧疤，卫衣的拉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不远处，焦土中央躺着玄阴子的尸体。他的脸朝天，双眼未闭，胸口的衣服被烧出一个圆洞，正对着丹田位置。那朵灰莲印记还在，但颜色越来越淡，像快熄的炭火。
上官玥靠坐在断裂的水泥柱旁，剑胚横在膝上。她左手缠着灵纱，指尖微微发抖。剑身安静，凤凰纹路不再闪烁，只有一层薄光浮在表面，像是刚淬过火。
陈慕白拄着镇龙印站起身。右腿伤还没好，他走一步停一下，脚步拖在地上，留下一道浅痕。走到印前，他把石印插进焦土裂缝，双手松开，任它自己立着。
江临渊终于抬脚走了过去。
三人围成三角，站在镇龙印周围。他从怀里取出一块血玉髓，通体暗红，边缘带着天然裂纹，像是干涸的血块。
“该做了。”他说。
上官玥点头，将剑胚抬起，剑尖轻触玉髓。陈慕白伸出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血滴落在印章裂隙中。江临渊也照做，两人的血混在一起，渗入石印内部。
镇龙印开始震动。
一道金线从底部蔓延而出，顺着地面爬向四周。焦土下的阵纹残迹被唤醒，发出低沉嗡鸣。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慢了几分。
江临渊盯着玉髓，手指没有松开。他能感觉到体内青帝诀的气息在往掌心汇聚，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突然，玄阴子的尸体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整具身体猛地弹起半寸，又重重落下。他空洞的眼睛转向三人，嘴角抽动，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该……是我的结局……”
声音沙哑，断断续续。
江临渊没回头。他知道这人还有最后一丝意识没散。
“你早该死了。”他说，“从你碰血月阵那天起。”
话音落下，噬灵珠自行浮出腰间，悬在他头顶。黑雾缭绕，形成一层护罩。几乎同时，玄阴子的身体化作黑烟腾空而起，直扑镇龙印。
黑烟撞上噬灵珠，被吸进去三分之一。剩下的冲向印章，却被剑胚挡住。
上官玥抬手，剑尖一挑，凤凰虚影跃出剑身，双翼展开，火焰瞬间吞没黑烟。陈慕白并指为剑，引动雷霄典残劲，一道银弧劈落，正中烟团中心。
三重力量叠加，黑烟炸开，散成点点火星，落地即灭。
地上只剩一枚储物戒，静静躺在焦土上。
江临渊蹲下身，用指尖沾了点血，滴在戒面上。血迹渗入纹路，禁制无声瓦解。戒指微光一闪，传出一道声音。
“小渊，活下去……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是罗天成的声音。
江临渊没抬头，也没说话。他把戒指拿起来，翻看一圈，里面东西不多，几块灵材，一张褪色的平安符。
他认得这张符。
和母亲每天挂在餐馆门口的那张一样。
他把符纸折好，放进贴胸的口袋，然后站起身。
镇龙印此时剧烈震颤，血玉髓完全嵌入其中。一道光柱从印顶冲天而起，笔直刺破夜空。原本残留的血月余晖被彻底击碎，云层撕裂，晨光第一次照进这片操场。
光柱持续升腾，天地灵气开始共鸣。
江临渊闭上眼，感受到洞府内九处签到点同时震动。灵田里的作物结出晶果，炼器炉自动开炉，吐出一件泛着微光的法器。系统界面在视野角落浮现：
【十方洞天共鸣度提升15%】
他睁开眼时，上官玥正看着手中的剑胚。
剑脊上浮现出两个古篆——“玄天”。
她手指抚过那两个字，剑身嗡鸣一声，光泽温润，像是活了过来。
“终于……”她低声说，“完整了。”
陈慕白站在光柱边缘，低头看着手中已无光芒的镇龙印。它现在就是一块普通石头，连裂痕都看不出。
“这印，本不该由我执掌。”他说。
他抬起头，望向东边天际。太阳正在升起，但他眼里映出的不是阳光，是一片火光。
“二十年前那场火灾，”他声音很轻，“烧的不只是档案馆。”
他顿了一下，握紧了手中的石印。
“我得去查清楚，我哥顾凌风，到底是不是试验品。”
江临渊转头看他。
陈慕白站着没动，右腿伤让他重心偏移，但背挺得很直。
上官玥收剑入鞘，动作平稳。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目光扫过焦土、残阵、升起的太阳。
校园四周很安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窥视的气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修真局的，散修的，全都退走了。
风再次吹起，卷起一片焦叶，在空中打了两个旋，落在镇龙印旁边。
江临渊弯腰捡起叶子。
叶面朝上，脉络清晰，边缘焦黑。
他翻过来。
背面写着两个字，墨色暗红：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