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走出洞府时，天边的光已经压得很低。夕阳照在灵田边缘的石柱上，映出一道斜长的影子。他刚签完今日的到，系统提示奖励发放完毕，青禾种收进背包，固土符也贴好了。土壤颜色比早上深了些，中央那点绿意还在，微弱但没消失。
他正要抬脚离开，空气忽然变了。
不是风，也不是温度，是那种说不清的滞涩感，像走路踩进泥里，每一步都拖着看不见的东西。他停下动作，手立刻摸向背包侧袋，指尖触到破甲锥的金属柄。
灵田上方，灰土表面浮起一层波纹。
水纹一样的光影荡开，没有声音，也没有湿气，却真实地出现在那里。像是有人把一片海藏进了空气里，又把它撕开了一道口子。
上官玥从实验楼方向跑来，脚步很快，手里还抱着剑胚。她在江临渊身边站定，目光盯着那片虚影，声音压得很低：“这不是我们布的阵。”
“我知道。”江临渊盯着水面中央，“有东西要出来。”
话音落下，人影浮现。
一个老者从虚影中踏出，左脚先落地，右脚跟上，动作平稳得像走在平地上。他穿一件深灰色长袍，袖口宽大，右手垂下时，露出一截暗红色的布角，像是烧过的旗帜残片。
江临渊瞳孔一缩。
那纹路他见过，在周云鹤留下的玉简里——玄阴子。
系统界面跳了出来：【检测到空间波动，疑似九幽离火甲附体，本体可能未至，建议谨慎应对】。
老者站稳后，环顾四周，视线扫过倒塌的石柱、焦黑的地面，最后落在两人身上。他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皱纹：“重建得不错，可惜撑不了多久。”
江临渊没说话，左手将上官玥往身后拉了半步。
上官玥却动了。她抽出剑胚，没有完全拔出，只是让剑尖露出三寸。体内灵力运转，一道剑元顺着剑身射出，直取玄阴子胸口。
剑光快如电闪。
玄阴子没动，只抬起右臂。
他身上那件看似普通的黑甲突然亮起，幽蓝色的火焰从甲片缝隙中涌出，瞬间形成一层屏障。剑元撞上去，被反弹回来，擦过上官玥左肩。
布料裂开，皮肤泛红，冒出几个水泡。
“嘶。”她吸了口气，手按住伤口。
“小姑娘，这甲可不好惹。”玄阴子语气和缓，像长辈教训晚辈，“你们修了几面旗，就敢称护校大阵？天真。”
江临渊眼神一冷，不再犹豫。
他抽出破甲锥，双手握住，猛地掷出。
锥子划破空气，青光暴涨，直冲玄阴子面门。对方终于变了表情，右臂横挡，火焰屏障再次升起。
青光与蓝焰相撞，轰的一声炸开。
热浪扑来，江临渊抬手挡住脸，耳边传来石柱崩裂的声音。余光里，两根支撑柱炸成碎块，飞溅的石子打在背上，火辣辣地疼。
破甲锥被弹回，插在地上，锥身发烫，青光黯淡。
系统提示：【九幽离火甲防御激活，攻击未穿透，能量震荡短暂干扰空间稳定性】。
玄阴子低头看了看手臂，火焰缓缓退去。他抬起眼，第一次认真看向江临渊：“你这小辈……竟能撼动离火甲？”
江临渊没答。他走过去，把破甲锥拔起来，握在手中。锥刃卷了，不能再硬拼。
他低声对身后说：“别再用剑元试探。”
“我知道。”上官玥咬牙，“下次我不会这么轻敌。”
玄阴子站在原地，没追击。他轻轻拍了拍黑甲，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件甲，炼了三十年。用的是离火旗残片，加上七名阵法师的心头血。它不仅能防，还能吞灵力，化为己用。”
江临渊盯着他：“你是来找麻烦的。”
“不。”玄阴子摇头，“我是来谈条件的。”
“什么条件？”
“很简单。”他抬起手，指向洞府深处，“把你签到得来的阵纹碎片交出来。尤其是游泳馆那一块，我知道你在那儿拿到了东西。”
江临渊冷笑：“你连本体都不敢来，靠个投影就想拿走？”
玄阴子笑了：“投影？你以为这只是投影？”他往前迈了一步，脚下虚影没有晃动，“我站在这里，每一寸气息都是真的。只是代价大了些，不能久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我可以给你们时间考虑。三天后，我会再来。到时候，要么交出碎片，要么……”他看了眼上官玥肩膀上的伤，“我不保证下次出手会这么轻。”
江临渊握紧破甲锥：“你可以现在就动手，看看能不能走得出去。”
玄阴子摇头：“我不想杀你们。尤其是你，江临渊。你的系统很特别，我不懂，但它一定和昆仑墟有关。我需要你活着，帮我打开最后的封印。”
“所以你就来威胁？”
“这不是威胁。”玄阴子语气平静，“这是提醒。你不是唯一在找洞天的人。周云鹤已经投靠我了，虽然他现在还不太听话。海外还有更多人盯着这里。你不交，别人也会抢。”
江临渊没说话。
他知道玄阴子说的是实话。自从秦无涯死后，消息早就传开了。校园里的签到点，不是普通福地，而是十大洞天的投影。
这种东西，没人能不动心。
玄阴子见他沉默，笑了笑：“三天。等我下次来，希望你能做出聪明的选择。”
他说完，转身走向那片海域虚影。
身影一步步走入水中，光影荡漾，却没有消失。他的背影像是被拉长了，变得模糊，又一点点淡去。
最后一丝轮廓消失时，虚影开始收缩。
江临渊立刻冲上前，破甲锥对准即将闭合的空间点掷出。
锥子穿过水面，却没引起任何反应。虚影缩成一点，啪地熄灭，像灯被掐灭。
破甲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临渊走过去捡起来，手指碰到锥身，烫得缩了一下。
他回头。
上官玥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肩，衣服破了，皮肤红肿，水泡已经开始渗液。她没喊疼，也没动。
“得处理伤口。”他说。
“等会儿。”她抬头，“他在说谎。”
“哪部分？”
“不是全部。”她声音低，“他说本体来了，其实没来。那个甲，刚才挡你那一击时，有瞬间的延迟。如果是本体，不可能有这样的破绽。”
江临渊点头：“我也感觉到了。空间连接不稳定，说明他是通过某种媒介降临的。”
“但他知道游泳馆的事。”上官玥皱眉，“那是你最早签到的地方之一，除了陈慕白，没人该知道。”
“所以他背后有人。”江临渊把破甲锥收回背包，“可能是周云鹤，也可能是别的线。”
“三天时间，够我们准备吗？”
“不够。”他看着灵田中央那点绿意，“但我们没得选。”
上官玥伸手碰了碰剑胚，剑身轻微震动。她低声说：“下次，我不会让他再伤到我。”
江临渊没接话。他走到石柱旁，捡起一块碎石，用力砸向地面。
石头裂开，露出下面一道细小的裂缝。
系统提示：【空间扰动残留，地脉未稳，建议加固阵基】。
他蹲下身，把裂缝周围的碎石清理掉，从背包里取出一张新符纸。符纸贴上去，黄光闪了一下，渗入地下。
“先把这里守住。”他说。
上官玥走过来，站在他旁边。两人没再说话，各自忙着手里的事。她检查阵旗，他修补灵田边缘的裂痕。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远处实验楼的临时灯亮着，照出一片昏黄。施工队早就走了，校园安静，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声音。
江临渊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肋骨处隐隐作痛，像是被重物压过很久没散。
他摸了摸背包侧袋，那截香还在，已经熄灭，灰烬沾在布上。
“你真打算等他三天后再来？”上官玥忽然问。
“不。”江临渊看着灵田中央，“我明天就去游泳馆。”
“为什么？”
“因为他想要的，不止是碎片。”他低头看着手，“他想让我主动交出去。我不去，他就没办法真正拿到。但我去，就能提前设局。”
“你有把握？”
“没有。”他摇头，“但我不能等他再来一次。”
上官玥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说：“那就一起去。”
“不行。”他拒绝得很快，“你受伤了，得养两天。”
“这点伤不算什么。”她抬手，把破掉的衣服撕下一块，缠住肩膀，“我能行。”
江临渊看着她包扎的动作，没再坚持。
他转头望向洞府深处，夜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凉意。
破甲锥在背包里发烫，像是还在回应刚才那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