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胜国被省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像一道惊雷，在清晨的汉东官场炸响。
我赶到宋秘书长办公室时，里面已经烟雾缭绕。宋秘书长和王建峰书记都在，两人面色凝重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正实时滚动着各方反馈的信息。
“消息已经捂不住了。”王书记掐灭烟头，声音沙哑，“青州那边反应很快，彭家河第一时间召开了紧急常委会，表态坚决拥护省委、省纪委决定。但下面已经乱了套，开发区好几个项目停工，和‘迅捷科技’有牵连的几个老板联系不上了。”
宋秘书长看向我：“小林，从现在起，办公厅这边肯定会接到大量询问电话，尤其是青州方面的。你的任务就是，严格按照统一口径回应：马胜国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在接受组织审查调查，相信组织会依法依纪处理。其他一概不知，不予置评。”
“明白。”我点头。这是标准流程，也是自我保护。
“另外，”宋秘书长补充道，“巡视组那边，钟老和李组长已经知晓情况。他们要求我们密切关注社会面动态，防止有人借机造谣生事，或者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
果然，我刚回到自己办公室，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有青州市委办打听内幕的，有相熟媒体记者旁敲侧击的，甚至还有省里一些部门领导拐弯抹角询问风向的。我都严格按照口径，机械而重复地应对着。
赵志明冲进我的办公室，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震惊和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的天！马胜国真的栽了！林别，你们上次去青州，是不是就掌握了什么？”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赵处，我们都是按程序办事，具体案情要等纪委通报。”
他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了笑，眼神却在我脸上逡巡不去，似乎想找出点什么。
与此同时，外面的舆论场已经沸反盈天。本地网络论坛上，关于马胜国的各种“黑料”开始井喷式涌现，从贪污受贿到生活作风，说得有鼻子有眼。而《汉东建言》的网站则罕见地保持了沉默，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出来“引导舆论”。
这种沉默，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中午时分，更劲爆的消息传来。省纪委官网发布简短通报：汉东省青州市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马胜国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汉东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同时，经汉东省委批准，省纪委监委对省政协副主席柳天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调查！
柳天德！果然动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柳天德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通报上，我还是感到一阵心悸。这把火，终于烧到了省级层面，烧到了保护伞的核心支柱！
整个省委大院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随后又爆发出巨大的窃窃私语声。柳天德的落马，其震撼程度远超马胜国。这意味着，围绕青州开发区乃至更深层次问题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我的加密手机震动，沈墨的信息如期而至：
“断腕求生，意在弃卒保车。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袁家不会善罢甘休。”
弃卒保车？我盯着手机屏幕。柳天德对于袁家而言，难道也只是一颗可以舍弃的棋子吗？那他们要保的“车”，又是什么？是还在京城的柳云天？还是袁家在汉东更深、更隐秘的利益布局？
下午，省委召开紧急常委会，通报相关情况，研究部署稳定工作。会议气氛空前紧张。
散会后，宋秘书长把我叫到一边，低声交代：“柳天德的问题，牵扯面可能会非常广。巡视组和省纪委的压力会空前巨大。你最近……除了正常工作，不要和任何与柳天德有过密切往来的人接触，包括一些可能看似无关的中间人。有人，可能会狗急跳墙。”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柳天德的落网，不是结束，而是标志着斗争进入了更凶险、更复杂的深水区。袁家的反击，或许很快就会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我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正在天际线外酝酿。汉东的天，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