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神明。”
赵振国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控制室里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上。
“天穹”计划。
一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全新的名字。
它意味着，从这一刻起，这个国家最高的战略重心，发生了根本性的转移。
不再是经济，不是军事，不是那些看得见的，属于凡人的纷争。
而是……天。
是那片悬于所有人头顶，曾经被认为是虚无，如今却具象化为一人的，至高穹顶。
李院士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交织着狂热与虔诚，对着赵振国，深深地鞠了一躬。
“司令，我代表所有科研人员，立誓。”
“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研究员，我们是……神明的使者，是新时代的，第一批信徒。”
他身后的所有科研人员，无论老少，无论曾经的资历与骄傲，都在这一刻，齐刷刷地，向着光尘中央那对相拥的身影，向着这位下达了神圣使命的将军，深深地，鞠躬。
他们放下了曾经引以为傲的科学，或者说，他们找到了科学尽头之后，那片更加广阔的，名为“神学”的星辰大海。
赵振国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但他的脸上，却是一片肃杀。
“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他转过身，对着通讯官下令：“命令！‘东海’号、‘南海’号航母战斗群，立刻转向，向我方坐标集结！组成三角防御阵型，封锁半径一千海里内，所有航道！”
“命令！空天军，调动三颗‘天眼’军事卫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锁定我方空域！任何飞行器，无论国籍，未经‘天穹’计划指挥部授权，胆敢进入禁区，直接……击落！”
“命令！‘深海之龙’特种舰队，立刻接管‘深潜者’号！收押所有‘净化者’队员，解除他们的武装，将张京司……不，将所有幸存者，立刻送往青城的秘密疗养院，进行最高等级的精神评估和物理隔离！”
一道道命令，通过量子通讯，瞬间传遍了全球各地的秘密军事基地。
整个国家的战争机器，在这一夜，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悄然运转起来。
一场席卷全球的暗流，正在形成。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对外界的风暴，却一无所知。
……
青城，陆家别墅。
陆为民在书房里，已经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时而看看手机，时而又望向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眼中充满了焦灼与期待。
那个来自京城的“张秘书”的电话，就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已经按照对方的要求，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关于陆晚灵的“资料”，都打包发送了过去。
虽然那些东西少得可怜，但他相信，凭借京城那边的通天手段，一定能从这些蛛丝马迹里，分析出那个孽女的弱点。
他现在等的，就是对方的好消息。
等着对方告诉他，那个“异常”已经被“处理”掉。
等着对方告诉他，他陆家，因为这次“大义灭亲”的举报之功，不仅可以免除灭顶之灾，甚至还能更上一层楼。
“叮铃铃——”
桌上的座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陆为民一个激灵，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抓起电话。
“喂！是张秘书吗？事情……办妥了吗？”他甚至没看来电显示，就急切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谄媚。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死寂。
过了几秒，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你就是……陆为民？”
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让陆为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是张秘书！
“我……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冷冷地说道，“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儿子陆俊杰，因为涉嫌‘危害国家安全’，以及‘泄露最高国家机密’，已经被正式批捕。”
轰！
陆为民的脑子，像被一道九天神雷，劈了个正着！
危害国家安全？泄露最高机密？
“不！不可能！你们搞错了！”他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我是举报人！我是功臣！我举报了那个怪物！是张秘书让我这么做的！”
“张秘书？”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弄，“你说的是张京司吧。他，和他的‘净化者’，现在是我们‘天穹’计划的，第一批阶下囚。”
“至于你……”
“你以为，你出卖的是你的女儿？”
“不，陆为民，你犯下的，是这个宇宙间，最不可饶恕的罪孽。”
“你试图……出卖一位神明。”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陆为民呆呆地，举着听筒，整个人如同被石化了一般。
天穹计划……阶下囚……出卖神明……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巨锤，将他的理智，敲得粉碎。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他赌错了。
错得离谱！
他所以为的，可以决定一切的，京城的力量，在那个他弃之如敝履的女儿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不……不——！”
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悲鸣，从他喉咙里发出。
他猛地扔掉电话，连滚带爬地冲出书房，冲到那间被他封锁已久的，属于陆晚灵的房间门口，疯狂地砸着门。
“晚灵！晚灵！爸爸错了！爸爸知道错了！”
“你回来！你快回来救救爸爸啊！”
“我们是父女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的哭喊，他的忏悔，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荡。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回应他了。
……
时间，在“方舟号”上，仿佛失去了意义。
一天，一夜。
秦夜就那样静静地抱着陆晚灵，盘坐在那片光尘之中，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
他的身体，是她灵魂的港湾。
他的气息，是她神性的镇定剂。
没有人敢去打扰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在远处，静静地，守护着这份宁静。
终于，在第二天的黎明，第一缕阳光透过舷窗，照亮控制室时。
秦夜的怀中，那个沉睡了许久的少女，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再次，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不再有百世的劫难与别离，只有这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她无意识地，向着热源，更深地，蹭了蹭。
然后，用一种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秦夜耳中的声音，轻轻呢喃了一声。
“秦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