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还挂在睫毛上。 冰冷的地砖贴着皮肤。 浴室门外。 顾霆琛的声音带着哭腔： “念念…” “念念开门…” 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我猛地惊醒！ 狼狈地抹了把脸。 不行！ 不能让他看见！ 不能让他起疑！
深吸一口气。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 强迫自己冷静。 镜子里的女人—— 眼眶通红。 嘴唇咬出了血印。 像只惊弓之鸟。
开门。 顾霆琛立刻扑上来！ 撞得我踉跄一步。 他死死抱住我的腰。 脸埋在我颈窝。 声音闷闷的： “念念…我以为你走了…” “别丢下我…”
心脏狠狠一抽。 我僵硬地拍拍他的背。 “没走…” 喉咙干涩。 “去洗澡吧。” 只想找个空间… 喘口气。
他抬起头。 眼睛湿漉漉的。 像蒙着雾的琥珀。 “念念一起洗？” 少年般直白的渴求。 带着全然的依赖。
轰！ 血液涌上脸颊！ “不行！” 我脱口而出。 声音尖锐得吓人。 他愣住。 眼神瞬间黯淡。 受伤又茫然。
“……你自己先洗。” 我别开眼。 声音软了些。 “我…我帮你拿衣服。” 几乎是落荒而逃。 冲进衣帽间。
背靠着冰冷的衣柜门。 大口喘气。 指尖还在抖。 那本素描本… 那些画… 像烙印烫在脑子里！ 苏念安！ 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这份虚假的温情？ 还是怕… 自己越陷越深？！
胡乱抓了件他的睡衣。 纯棉的。 柔软。 带着阳光皂角的气味。 像他这个人此刻给人的感觉。 纯粹。 温暖。 却…致命。
回到主卧浴室门口。 磨砂玻璃门透出暖黄的光。 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雾气氤氲。 勾勒出一个模糊的、高挑的身影。 水流滑过他紧实的脊背线条… 轰！ 脸颊瞬间滚烫！ 我猛地转身！ 背对着门。 心脏狂跳！ 像做了贼！
水声停了。 门拉开一条缝。 热气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涌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 带着水汽。 掌心朝上。 “念念…毛巾…” 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 还有一丝… 不易察觉的羞涩？
指尖微颤。 我将毛巾递过去。 光滑的珊瑚绒擦过他的掌心。 他迅速缩回手。 门关上。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几分钟后。 门开了。 顾霆琛穿着那件柔软的浅灰色睡衣。 领口微敞。 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湿漉漉的黑发还在滴水。 水珠沿着鬓角滑落。 滚过修长的脖颈。 没入衣领深处。 清爽的薄荷味弥漫开来。
他手里抓着另一条干毛巾。 胡乱揉着头发。 像个没擦干就跑出来的大狗狗。 发梢的水珠甩到我脸上。 冰凉。 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念念…” 他看向我。 眼神干净。 带着点讨好。 “头发…擦不干…” 他把湿毛巾塞给我。 动作自然。 仿佛天经地义。
我捏着微湿的毛巾。 指尖蜷缩。 “…去沙发那边。” 声音干巴巴的。 不敢看他。 率先走向起居区。
巨大的落地窗外。 夜色浓稠。 保镖的身影在树影下移动。 像蛰伏的幽灵。 寒意无声爬上脊背。 那个暗红的火星… 冰冷的窥视… 管家陈伯的眼神… 苏念安！ 清醒点！
坐在宽大的沙发边缘。 身体绷紧。 顾霆琛立刻挨着我坐下。 紧紧贴着我。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 带着湿气和沐浴后的清新。 他自觉地背过身。 把湿漉漉的后脑勺对着我。 像只等待被顺毛的大型宠物。
“念念…轻点哦…” 他小声嘀咕。 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微微低着头。 露出那段白皙的后颈。 线条流畅。 脆弱又毫无防备。
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酸涩难言。 我深吸一口气。 拿起干毛巾。 覆盖在他湿透的发上。 指尖隔着柔软的布料。 轻轻按压。 吸掉多余的水分。
他的头发很黑。 很软。 湿漉漉地贴在头皮。 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再放轻。 生怕扯疼了他。 毛巾吸饱了水。 沉甸甸的。
“念念…” 他忽然开口。 声音闷在毛巾里。 带着点犹豫。 “刚才…你哭了吗？” 我动作猛地一僵！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他听到了？ 还是看到了？
“没有。” 我矢口否认。 声音绷得死紧。 迅速换了一块干燥的毛巾。 动作加快。 带着一丝慌乱。 “你看错了。” 拙劣的掩饰。
他沉默了一下。 不再追问。 只是身体往后靠了靠。 更紧地贴着我。 温热的脊背。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 传递着滚烫的温度。 和他的依赖。 沉甸甸的。 压得人喘不过气。
毛巾吸得差不多了。 头发半干。 蓬松了些。 我放下毛巾。 拿起梳妆台上的吹风机。 插头插进沙发旁边的插座。 嗡嗡的电流声响起。 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念念…要吹了吗？” 他微微侧过头。 眼神里有期待。 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像个等着体验新玩具的孩子。 “嗯。” 我按下开关。 嗡—— 热风瞬间涌出！ 带着强烈的气流和噪音！
顾霆琛明显吓了一跳！ 身体猛地一缩！ 下意识就想躲开！ “别动！” 我按住他的肩膀。 他立刻僵住。 像个听话的木偶。 只是肩膀的肌肉瞬间绷紧。 透露出他的紧张。
暖风呼呼地吹拂。 我一手撩起他一缕湿发。 一手握着轰鸣的吹风机。 笨拙地对着吹。 动作生涩。 毫无章法。 热风卷着发丝乱飞。 有几缕调皮地拂过我的手腕。 带来细微的痒意。
他起初很僵硬。 脖子梗着。 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边缘。 指节发白。 像是在忍受某种酷刑。 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 不是热的。 是紧张的。
“烫吗？” 我关掉吹风。 噪音停止。 房间里瞬间安静。 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他摇摇头。 眼神湿漉漉地看着我。 带着后怕。 “风…好大…” 他小声说。 “吵…”
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心底那点郁结和恐慌。 奇异地被冲淡了些。 甚至… 有点想笑。 冷酷霸总怕吹风机？ 说出去谁信？
“忍一下。” 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安抚。 “很快就好了。” 重新打开吹风机。 这次。 风力调到了最小档。 嗡嗡声变得柔和。 暖风也温柔了许多。
我更加小心翼翼。 指尖穿过他浓密的黑发。 轻轻拨动。 让暖风均匀地拂过发根。 动作极其缓慢。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 生怕弄疼了他。 也怕…惊扰了这偷来的片刻安宁。
暖风熏人。 他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紧绷的脊背慢慢软化。 靠着我。 像找到了最舒服的港湾。 甚至发出一声满足的、微不可闻的喟叹。 像只被撸顺了毛的大猫。 闭上了眼睛。 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嘴角微微弯着。
指尖下的发丝。 温热。 蓬松。 带着阳光晒过般的干燥气息。 洗发水的薄荷清香。 和他身上那种特有的、干净清爽的味道。 混合在一起。 萦绕在鼻尖。 无孔不入。
暖风吹拂。 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温热的耳廓。 或是触碰到他光滑的后颈皮肤… 每一次极其细微的触碰。 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 从指尖窜上手臂！ 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
苏念安！ 专注点！ 我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可视线… 却不受控制地… 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 落在他微微颤动的长睫上。 落在他满足微翘的唇角上…
心跳。 在暖风和轰鸣的机器声掩盖下。 悄悄地… 失去了原本的节奏。 咚咚。 咚咚咚。 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震得人耳膜发麻！
就在这时—— 指尖划过他后颈某处！ 一个极其微小的！ 凸起的硬点！ 触感异常！ 像是什么…旧伤的疤痕？ 我动作猛地一顿！ 吹风机停在半空！ 暖风呼呼地吹着。 嗡嗡的噪音充斥耳膜。
这是什么？ 车祸留下的伤疤？ 还是… 别的什么？ 苏念安！ 别胡思乱想！
迅速移开目光。 强迫自己忽略那点异样。 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吹头发上。 然而。 心绪已乱。 指尖下的动作。 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慌乱。
终于。 头发彻底吹干了。 蓬松。 柔软。 带着温暖的触感。 像上好的绸缎。 不再滴水。 我立刻关掉吹风机。 像是解脱般。 长长吁了口气。 额角竟也渗出了细汗。 不知是热的… 还是别的什么。
嗡嗡声消失。 世界瞬间安静得诡异。 只剩下我和他。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清晰可闻。 空气中。 弥漫着暖风烘烤过的干燥气息。 和他身上清新的薄荷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 暧昧的张力。
顾霆琛缓缓睁开眼。 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转过头。 那双澄澈的眸子。 在灯光下亮得惊人。 清晰地映着我此刻略显狼狈的样子。 “念念…” 他小声唤我。 脸颊微红。 带着一丝羞涩。 又像藏着无尽的欢喜。 “好舒服…” 他满足地喟叹。 像只被伺候得极好的猫。 “以后…念念都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他伸出手。 试探性地。 小心翼翼地。 抓住了我垂在身侧的一缕头发。 动作轻柔。 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眼神里。 是全然的依赖。 和一种近乎撒娇的期盼。
轰！ 刚刚平复的心跳！ 瞬间脱缰！ 血液冲上头顶！ 脸颊滚烫！ 我猛地抽回自己的头发！ 动作快得像被烫到！ “该睡觉了！”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近乎狼狈地站起来！ 拉开距离！
顾霆琛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一些。 闪过一丝失落和不解。 但很快。 他又扬起笑容。 像个小太阳。 “嗯！睡觉！” 他跟着站起来。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带着温暖的压迫感。 “念念也吹头发！” 他目光落在我同样半湿的发梢。 眼神亮晶晶的。 带着期待。 “我帮念念吹！” 他伸手就去拿我手里的吹风机！ 动作急切！ 像个急于表现的孩子！
“不用！”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猛地后退一步！ 吹风机差点脱手！ 声音尖锐刺耳！ 顾霆琛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眼神里的光芒。 如同被浇灭的烛火。 瞬间黯淡下去。 只剩下受伤和无措。 “念念…我…”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巨大的愧疚瞬间淹没了我！ 苏念安！ 你在干什么？！ 他只是想帮你！ 像你刚才帮他那样！ 可你… 却像对待洪水猛兽！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又酸又涩。 我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翻腾的恐慌。 声音干涩地解释： “我…我自己来就好。” “你…你先去睡。” 别开眼。 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神。 “乖…”
顾霆琛瘪了瘪嘴。 像只委屈的大型犬。 一步三回头。 磨磨蹭蹭地走向那张巨大的欧式床。 不情不愿地躺下。 被子拉到下巴。 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执拗地看着我。 “念念…快点来…” “等你…” 声音闷闷的。 带着不安。
“嗯。” 我低低应了一声。 背对着他。 插上吹风机的电源。 按下开关。 嗡—— 噪音再次响起。 暖风吹拂着我的发丝。 却吹不散心头的烦乱和冰冷。
镜子里。 映出身后大床上。 顾霆琛安静蜷缩的身影。 还有… 我自己苍白失措的脸。 无名指上。 那枚冰冷的钻石婚戒。 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 提醒着我的身份。 我的处境。 和我那可笑又危险的… 沉溺。
暖风熏得人眼眶发酸。 指尖机械地拨弄着头发。 目光不经意扫过浴室角落—— 那个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黄铜毛巾架。 光洁的金属表面… 像一面模糊的镜子… 隐约折射出… 窗帘厚重的阴影角落里… 似乎… 有一个极其微小的… 不易察觉的… 暗红色光点？ 一闪！ 即逝！
轰！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血液冻结！ 捏着吹风机的手猛地一紧！ 心脏骤停！
不是错觉！ 不是！ 昨晚树丛里的窥视！ 现在… 竟然延伸到了室内？！ 这间主卧？！ 这间浴室？！
暖风还在呼呼地吹。 噪音掩盖了我瞬间紊乱的呼吸。 镜子里。 我的脸色一定惨白如鬼！
死死咬住下唇。 用尽全身力气。 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转头去看！ 不能打草惊蛇！ 苏念安！ 冷静！
我强迫自己维持着吹头发的动作。 极其缓慢地。 装作不经意地。 转动了一下身体的角度。 目光再次扫向那个黄铜毛巾架… 镜面反射的角落里… 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红点… 只是我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
是幻觉吗？ 还是… 它藏得更深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绕上心脏！ 越收越紧！ 勒得人窒息！ 这个看似温馨的牢笼… 无处不在的眼睛！ 像一张巨大的网！ 已经无声地… 将我和怀中这个依赖着我的少年… 彻底笼罩！
吹风机的暖风。 吹在头发上。 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只有刺骨的冰冷。 从每一个毛孔里钻进来。 苏念安… 你还能… 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