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光束撞上母舰核心的瞬间，程知遥立刻松手切断能量输出。她的手臂一沉，指尖发麻，像是整条神经被抽走了一截。但她没时间揉手腕，也没空喘口气。
“仓仔，别发呆了，调数据流。”
肩头的小熊猛地一抖，屏幕闪出蓝字：【宿主你刚差点把自己烧干，现在又要往海底送人头？】
“少废话，我要看刚才那股量子波动的来源路径。”
【已锁定，信号来自深海方向，坐标与汐月王国吻合度98.6%。检测到高频密钥脉冲，倒计时三小时启动——重复，不是我系统发布的任务，是外部强制注入。】
程知遥眯起眼。她站在残骸边缘，风还在吹，但头顶的光柱已经暗了下去。观星庭舰队没动，也没有攻击，就这么悬在高空，像一群等指令的机器鸟。
她不想再跟他们玩对峙游戏了。
“珍珠密钥……”她低声念了一遍，“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提示】仓仔弹出一行小字，【火山地窟b区，铁锤用三瓶防辐射喷雾换你半管防晒霜时提过。原话：“泪核能锁住时间裂缝，但得用珍珠密钥才能打开。”】
“哦。”程知遥点头，“那个疯矮子还说过这玩意儿会自毁，如果没人接管。”
【现在就是没人接管的状态。】仓仔补充，【而且这次不是传言，是实打实的信号召唤。刚才那道波，直接绕过所有中继站，直连你脑内的系统端口。】
她抬手摸了摸左臂的旧疤。那里又开始发烫，不是剧痛，而是一种熟悉的灼热感，像是有东西在底下蠢蠢欲动。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汐月不是敌人？”
【目前判定为非敌非友。影像清晰度超标，普通通讯不可能做到这种水平。怀疑是某种高维信道直连，代价不小。】
“也就是说，她冒这么大风险找我，不是为了坑我？”
【也可能是为了更快地坑你。】
程知遥冷笑一声，“行吧，反正我已经在坑底躺平了。”
她说完，从仓库里取出最后一片雨林圣花组织，贴在疤痕上。绿色的膜状物刚接触皮肤就自动延展，像是活的一样往血管里钻。一瞬间，脑袋里的嗡鸣声轻了，眼前那些乱闪的光点也退了下去。
她终于能好好思考了。
“珍珠密钥任务，三小时倒计时。”她看着仓仔屏幕上的数字：03:59:18，“听起来像限时秒杀活动。”
【警告！意识负荷仍处于临界值，建议暂停高维连接操作。】
“我不停，谁来接这个烂摊子？”她打断，“血狼死了，陈铁昏迷，姜明川下落不明，林夕只剩个发卡在撑场子。现在突然冒出个汐月，说密钥要自毁——你觉得这是巧合？”
仓仔沉默两秒，水晶闪了闪。
【结论：有人不想让密钥落地。观星庭在拖，异形在搅，只有我们在往前冲。】
“那就对了。”程知遥把圣花样本收好，“既然他们怕这个任务完成，我们就偏要抢在这三小时内把它拿下。”
她转身走向残骸边缘，脚下金属发出吱呀声。机甲已经开始崩解，紫光从内部熄灭，像是耗尽了最后一口气。
她不能在这里多待。
“准备撤离。”
【扫描显示舰队防御罩能量回升，预计七分钟后可重启锁定系统。建议制造干扰掩护行动。】
“简单。”她抬手，将残存的紫光能量导入仓仔系统，“把最后那点能量全压进残骸底部，我要它炸得像个系统崩溃现场。”
【执行中。倒计时五、四、三……】
她后退两步，抓出电磁钩索，扣在腰带上。
【二、一——引爆！】
轰！
整片残骸底部炸开，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升起。冲击波把她往前推了一步，但她稳住了脚跟，顺势跃下高地。
钩索射出，钉入远处岩壁，她滑行而下，风在耳边呼啸。下滑过程中，她默念口令：“这破系统又要我拼命？”
仓库开启。
她伸手一捞，抗压潜水服和呼吸装置出现在手中。下一秒，钩索末端断裂，她自由落体两米，落地翻滚，顺势穿上潜水服，拉紧密封条，戴上呼吸面罩。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搞定。”她站起身，看向海岸线。
海面平静，但远处水下隐约泛着珠光，一圈圈扩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仓仔飘到她肩头，屏幕亮着倒计时：03:58:41。
【任务状态：珍珠密钥获取协议已激活，目标区域为海底王国核心区，路径需经由东侧断裂带潜入。】
“有没有更近的路？”
【没有。断裂带是唯一未被污染的通道。其他路线已被影噬触须覆盖。】
“那就走断裂带。”她活动了下手腕，“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下海了。”
她一步步走向海边，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嚓声。海水漫过靴子，冰凉刺骨，但她没停下。
“提醒我一件事。”她说，“等见到汐月，问她为什么选这个时候联系我。”
【已记录。额外提示：她影像出现时，背景有极轻微的时间错位现象，疑似信号来自不同时间节点。】
程知遥脚步一顿。
“你是说……她可能不是现在的她？”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就是说，她看到的结局，可能已经发生了？”
仓仔没回答。
她也不需要回答。
她只知道一件事——不管前方是陷阱还是真相，她都得走下去。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还能走的人。
她走到浅水区，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下潜，忽然听见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海浪。
是歌声。
很轻，断断续续，像是从海底传来。
音调陌生，但旋律有点熟悉。
她停下动作。
“你听到了吗？”
【检测到水下声波频率异常，属于鲛人族特有吟唱模式。匹配数据库——是《海的女儿》片段。】
“汐月……在唱歌？”
【持续中。歌词内容加密，无法解析。但声波带有引导性质，疑似为导航信号。】
程知遥盯着水面。珠光越来越亮，像是在回应那首歌。
她抬起手，检查潜水装备的密封状态，确认氧气充足，武器挂载正常。
然后，她迈步向前。
海水没过胸口，呼吸面罩自动调节压力。
就在她即将沉入水下的那一刻，仓仔突然震动。
【警告！检测到观星庭信号重新接入，频率锁定中——】
她没回头。
只是抬起左手，在空中划了个中断手势。
“让他们锁。”她说，“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早就到底了。”
她低头，潜入水中。
水流包裹全身，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有呼吸声在耳边回响，还有那首歌，越来越清晰。
她朝着珠光游去。
断裂带入口就在前方，黑黢黢的，像一张张开的嘴。
她没犹豫，直接钻了进去。
隧道内壁布满发光苔藓，勉强照亮前路。她保持匀速前进，手贴着岩壁感知方向。
游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岔路。
左右两条通道，都泛着微光。
她停下来，看向仓仔。
“哪边？”
【信号源在右侧。但左侧有生命反应，强度未知。】
“右侧太明显了。”她说，“如果是陷阱，他们会希望我去右边。”
【所以你选左边？】
“不。”她摇头，“我选右边。但我会在中途设个假信号，骗过可能的监视者。”
她说完，从仓库取出一块废弃的能量电池，激活后扔进左侧通道。电池发出强光，模拟人体热源信号。
“好了。”她说，“让他们去看看热闹。”
她转身，朝右侧行进。
通道逐渐变宽，水流也开始变得湍急。
她抓住岩壁凸起，一点点往前挪。
忽然，前方出现一道金属门。
表面刻着古老符号，中间有个圆形凹槽，形状和她胸前的吊坠一模一样。
她停下。
“这就是入口？”
【高度匹配。但门后区域存在强烈磁场干扰，设备可能失灵。】
“那就靠自己了。”她伸手，把吊坠取下。
就在她准备插入的瞬间，歌声停了。
整个隧道陷入死寂。
她抬头。
门缝里，有一点珠光渗出。
然后，缓缓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