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猛地回神，一把抓起桌上仍在投射惨烈画面的黑色薄片，塞进特制铅盒。玄机子在他脑中急促道：“稳住！先处理眼前的危机！”
叶辰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和寒意，猛地拉开实验室大门。门外情报官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手里攥着的能量监测报告纸页都在发抖。
“说清楚！”叶辰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东城区三号能量监测站！十分钟前检测到异常高能波动，频率极其诡异，绝对不是地球已知的任何元炁源质！波动源正在试图锁定外太空某个坐标，重复发送一段加密信号！”情报官语速极快，几乎喘不上气，“波段分析组初步判断……极有可能是某种外星信号发射装置被激活了！”
收割者！他们还有后手！
叶辰眼神瞬间冰冷：“信号源精确位置锁定没有？能不能干扰或者阻断？”
“锁定了！就在东城区废弃的‘长安旧世纪博览馆’地下！但……但那信号强度太高了，我们的干扰设备刚靠近就被烧毁了！周院士已经带人赶过去了，但他说……他说可能需要洞虚境的力量强行物理摧毁发射源！”
“走！”叶辰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晃已消失在通道尽头，只留下一句话，“通知赵虎，启动全城一级战备！所有能量防护矩阵最大功率输出！快！”
缩地成寸施展到极致，叶辰的身影在龙城错综复杂的通道和走廊里连续闪烁，几乎化作一道扭曲的流光。沿途士兵只感到一阵狂风刮过，根本看不清人影。
玄机子的声音在他脑中急速分析：“是陷阱！刚拿到证据，信号就发射？太巧了！收割者肯定在那些飞船上留有自启动的后门程序，一旦飞船核心被摧毁或者失去联系，就激活埋在地球的暗桩，向外报信！”
“能截获它们发送的内容吗？”叶辰在心中急问。
“很难！但无非就是‘此地有灵枢体’、‘文明已初步利用元炁’、‘速来收割’！”玄机子的声音里带着恨意，“它们一贯如此！”
数息之间，叶辰已冲出龙城内城，眼前是相对残破的东城区。远处，那座废弃多年的博览馆建筑上空，隐隐可见空气在扭曲，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黯紫色调的诡异能量波纹正不断扩散开来，连光线都被吞噬。
周院士和几名工程师正狼狈地躲在一处断墙后，他们面前一台巨大的干扰设备正在冒烟，显然已经报废。
“叶帅！”看到叶辰出现，周院士如同看到救星，“那东西能量级别太高了！而且带着一种……一种腐蚀性力场，我们的设备和元炁靠近就会被侵蚀！”
叶辰抬眼望去，博览馆入口已经被一种黯紫色的能量屏障封锁。屏障内部，隐约可见一个类似祭坛的装置正在疯狂运转，核心处一颗不断搏动的黑色晶体正将一波波强大的能量信号射向天空。
“是收割者的‘幽能信标’！”玄机子立刻认出，“用蛮力摧毁会引起能量爆炸，半个东城区都会夷为平地！用空间力量！把它整个扔进你的洞虚界里暂时隔绝！快！它的信号快发送完成了！”
叶辰没有丝毫迟疑。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那初生的、仅有方圆数丈大小的洞虚界剧烈震荡起来。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撕！
刺啦！
空间像布帛一样被强行撕开一道漆黑的裂口！裂口另一端是混乱的虚空乱流和他那小小的洞虚界。
“给我进去！”叶辰低吼一声，双手操控着空间裂缝，猛地向那幽能信标罩去！
那信标似乎感应到威胁，黯紫色能量骤然爆发，试图抵抗空间吞噬！两股力量猛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小子！它能量太强，你的洞虚界刚成型，不稳！”玄机子急道。
“不稳也得稳！”叶辰双目赤红，疯狂催动元炁，识海中那代表“空间”的法则符文剧烈闪烁，强行稳定着裂缝。他的口鼻开始渗出鲜血，身体因为过度负荷而在微微颤抖。
“玄老！助我！”
“哼！撑住了！”玄机子低喝一声，河图洛书残片自叶辰怀中飞出，悬浮在他头顶，洒下道道清辉，暂时加固了那空间裂缝。
就是现在！
叶辰抓住这瞬间的稳定，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收！”
空间裂缝如同巨兽之口，猛地将整个幽能信标连同其周围的空间一起吞没！那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和诡异信号瞬间消失！
裂缝闭合，叶辰踉跄一步，差点跪倒在地，被他强行用古剑撑住。他脸色苍白如纸，丹田内的洞虚界因为强行吞入过高能量而动荡不休，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叶帅！”周院士等人连忙冲过来。
“我没事……”叶辰摆摆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却比刚才更加骇人，“立刻……立刻回中央指挥室！快！”
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信号，恐怕已经发出去了至少一部分！
……
中央指挥室。
叶辰将那个特制铅盒再次放在全息投影桌上。他没有丝毫隐瞒，将玄机子从黑色薄片里解读出的信息，结合刚才的幽能信标事件，全部说了出来。只隐去了玄机子的存在，说是自己冒险用神念解读了飞船核心数据库的残存信息。
气氛死一样的寂静。
每个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赵虎的手按在刀柄上，周院士和那些工程师们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黯星风暴……是人为的？”一个年轻工程师喃喃自语，仿佛世界观彻底崩塌。
“他们制造灾难……改造星球环境……是为了更方便地收割星球本源？还有……像叶帅您这样的特殊体质？”另一位老教授声音发颤。
赵虎喉咙干涩，看向叶辰：“叶帅，那些元炁结晶矿脉……那些新型金属……”
“是饵料。”叶辰声音冰冷，拿起铅盒，“收割者精心准备的毒饵。让我们发展，让我们依赖，直到某一天，他们一个信号，就能抽干我们的一切，让整个文明瞬间崩塌，就像……”
他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玄黄纪元毁灭的画面。
“就像上古的‘玄黄纪元’一样。”叶辰缓缓吐出这个刚刚从信息中得知的名字。
“玄黄纪元？”周院士猛地抬头，“我们在一些最古老的遗迹中发现过只言片语，以为是神话传说……”
“不是神话。”叶辰摇头，他心念一动，示意玄机子帮忙。玄机子暗中引导，叶辰指尖逼出一缕元炁，在空中勾勒出几个从黑色薄片中看到的、属于玄黄纪元的独特符文。
看到这几个符文，周院士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两步，指着符文，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这……这……这是‘源初神文’！我们在几处最古老的遗迹核心发现过类似的纹路，根本无法解读！只知道它们蕴含着极其可怕的力量！您、您怎么……”
“因为那艘飞船，使用的正是玄黄纪元的技术，或者至少高度相关。”叶辰给出了部分答案，“信息显示，玄黄纪元，就是一个高度发达、几乎遍布我们所在星区的人类修行文明！他们……就是被收割者用同样的方式毁灭的。他们发现了那种高效能源金属，视若珍宝，整个文明体系都构建其上……然后，在一夜之间，被收割者激活‘食饵’，亿万修士修为尽丧，文明崩塌，最终被彻底收割。”
指挥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真相太过残酷。自诩为灾难后崛起的新文明，却不过是沿着远古受害者走过的路，正欢天喜地地走向同一个屠宰场！
“噗通！”一位刚才接触过“食饵”金属片的老工程师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喃喃道：“我们……我们差点就……长安内城的新能源矩阵……”
“不止长安！”另一位负责资源勘探的将领失声道，“根据情报，全球各大幸存者堡垒，近些年都发现了能量异常纯净的元炁矿脉和特殊金属矿！都在大力研究和应用！难道……难道全球都……”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是针对整个地球文明的、恶毒到极点的阳谋！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叶辰猛地一拳砸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巨响，将所有人从绝望和恐惧中惊醒。
他目光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第一，立刻成立最高机密级别的‘清饵行动组’，周院士总负责，赵虎将军提供绝对武力支持！任务：用最快速度，盘点龙城乃至我们势力范围内所有能源、武器、阵法系统！凡是使用了不明来源，尤其是黯星风暴后新发现材料的，一律暂停使用，隔离封存！优先研究安全处置和销毁方案！”
“第二，情报部门立刻动用一切手段，秘密调查全球其他主要堡垒的能量源和新材料应用情况！但绝对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现在不清楚，哪些堡垒已经被渗透，甚至可能……已经被收割者控制！”
“第三！”叶辰拿起那个铅盒，“关于玄黄纪元和收割者的所有信息，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以免引起全球性恐慌，甚至提前触发收割者的某些机制！”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赵虎和周院士身上：“这是我们生死存亡的一战。收割者的主力随时可能降临。在我们清理内部隐患、找到对抗‘食饵’的方法之前，必须争分夺秒！”
“是！叶帅！”所有人挺直脊背，嘶声应喝，眼中只剩下决死一战的坚定。
会议结束，众人如同上紧了发条般冲出指挥室，迅速行动起-来。
叶辰独自返回高度戒备的实验室，布下数层隔绝结界后，才再次拿出了那几片黑色薄片。
“玄老，刚才多谢了。”
“哼，老夫现在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玄机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显然刚才强行稳定空间消耗不小，“没想到，这群杂碎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连幽能信标这种一次性的消耗品都提前埋好了！”
叶辰摩挲着薄片，上面那些古老的纹路依旧冰冷：“玄老，玄黄纪元……”
“……”玄机子沉默了很久，久到叶辰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苍凉：“辉煌……浩瀚……强大到足以横渡星海，探索无尽宇宙……那是人族最灿烂的时代之一。老夫曾以为，我们是败给了更强大的力量，是战之罪……”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自嘲和痛苦。
“现在才知道，是自掘坟墓。是我们自己，被贪婪蒙蔽了双眼，亲手将文明的根基，搭建在了收割者为我们准备好的坟场上。那所谓的‘高效能源金属’……呵呵……哈哈哈哈……”
玄机子的笑声在叶辰脑中回荡，比哭更难听，充满了癫狂和绝望。
“我们欢呼着……庆祝着这伟大的发现……却不知道，那每一块金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我们修士的元炁，记录着我们文明的数据，等待着最终审判日的到来……哈哈哈哈……蠢货！都是一群蠢货！包括我！”
叶辰没有打断他，只是死死攥着拳头，任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他能感受到玄机子那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悔恨和愤怒。
过了好一会儿，玄机子的笑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小子，看到了吗？这就是收割者。它们从不正面强攻，它们用阴谋，用阳谋，利用你的贪婪，你的求知欲，让你自己走向灭亡。”
“它们很擅长这个。”叶辰的声音同样冰冷。
“何止擅长！”玄机子冷笑，“它们以此毁灭了无数文明！玄黄纪元，只是其中比较肥美的一个罢了。你的‘造化灵枢体’，更是它们最渴求的‘食粮’之一！它们一定会再来！很快！”
叶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实验室的层层装甲，看到了无垠的星空：“那就让它们来。”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坚定。
“这一次，猎人和猎物的角色，该换一换了。”
他拿起一枚高级元炁结晶，开始全力吸收，修复伤势，同时将精纯的能量输送给玄机子。
“玄老，还能继续解读吗？我想知道更多关于玄黄纪元的事，还有……收割者！”
“哼，就知道使唤老夫！”玄机子哼了一声，但并未拒绝，“能量管够就行！这些加密信息很深，需要时间……嗯？”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通讯器再次响起，是周院士激动到变形的声音：“叶帅！有重大发现！我们刚刚紧急检测了全球范围内近五年的能量异常报告！发现几乎所有‘食饵’矿脉分布点，都伴有微弱的、特定频率的能量散射！很像……很像某种标记信号！”
叶辰眼中精光一闪：“标记信号？”
“对！而且……而且我们刚刚尝试用最大功率的元炁探测阵扫描全球，发现……发现就在现在！太平洋深处、北美落基山脉、西伯利亚冰原……等七个地点，同时出现了极其微弱、但频率与刚才东城区信标高度相似的信号反应！虽然一闪即逝，但绝对没错！”
叶辰和玄机子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七个地点！同时反应！
刚才摧毁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或者说，只是一个被激活的？其他的……是还在沉睡，还是已经将信号发送了出去？
“立刻分析这些信号点的共同特征！计算它们可能的最终目的！”叶辰立刻下令。
几分钟后，周院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传来：“叶帅……计算结果出来了……这七个点，连同长安这个点，它们的能量散射模式……如果组合起来，其最终指向的焦点是……是……”
“是什么？”
“是……地球本身的核心！它们……它们像是在持续不断地……抽取着地球的星球本源！虽然极其缓慢，但确实在抽取！”
收割者！它们不仅仅投放了“食饵”等待文明上钩，它们竟然早就开始缓慢地抽取地球的核心本源！
黯星风暴，根本不只是为了改造环境和筛选“食粮”，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覆盖全球的抽取装置！这些信标，则是关键的节点！
“这群蛀虫！”玄机子在他脑中咬牙切齿地咒骂。
叶辰猛地站起，胸腔中被冰冷的怒意和紧迫感填满。不能再等了！一分一秒都不能再浪费！必须立刻让全球所有幸存者力量知晓真相，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尽快拔除这些寄生在地球心脏上的“蛀虫”！
“周院士！”叶辰的声音透过通讯器，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命令，“立刻给我接通全球卫星通讯网络！最高权限！我要对全球所有幸存者堡垒……讲话！”
命令下达，龙城中央指挥室内气氛瞬间绷紧至极限。技术人员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敲击，指令一道道发出。
“启动‘炎黄之心’主能源，能量全力输送给深空信号阵列！”
“尝试链接‘北斗’残存卫星系统，权限代码Alpha-Zero-one！”
“过滤已知干扰频段，启用最高级别加密协议！”
信号连接成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指挥室内响起，尖锐而刺耳。
叶辰大步走到全息麦克风前。面前巨大的光屏上，代表着全球各大幸存者堡垒的通讯代码如同风中残烛般依次亮起，大部分闪烁着代表信号不稳、干扰严重的黄色，只有寥寥几个是稳定的绿色。屏幕边缘不断滚动着信号强度和数据流，显示着这次强行全球广播的艰难与不稳定。
“信号已强制切入全球公共紧急广播频段，加密等级最高。但……干扰非常严重，无法保证所有堡垒都能清晰接收，尤其是美洲和西欧区域的信号极其微弱。”通讯官的声音干涩，带着紧张。
叶辰点了点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些明灭不定的光点。他知道，自己的话将像投入泥潭的巨石，要么掀起巨浪，要么沉没无声，但无论如何，必须尝试！他深吸一口气，元炁在体内流转，压下因刚才空间撕裂和情绪激荡带来的气血翻涌。
他正要开口，玄机子急促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炸响：“小子，等等！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