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路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林安三人踏着满地狼藉往前赶，脚下不时踢到断裂的兵器和染血的衣袍。铁山用开山斧劈开挡路的荆棘，斧刃上沾着的瘴气凝成灰黑色的冰晶，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这瘴气不对劲，”林安捂着肩头的伤口，那里的乌黑又扩散了些，“比一线天的更毒，恐怕混了‘腐心草’的汁液。”他掏出阿依娜给的水囊，往伤口上倒了些灵泉水，清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
石磊跟在后面，手里的剑上缠着布条——刚才为了帮林安挡开块坠落的碎石，剑身被瘴气熏得发黑，连聚灵珠粉末的银光都黯淡了。“阿依娜前辈会不会出事？”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乌鸦嘴。”铁山回头吼了句，语气却没什么底气。他比谁都清楚，中路直面黑风寨主力，阿依娜就算筑基了，面对那么多亡命之徒，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转过道山弯，前方忽然传来熟悉的水鸣声。林安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冲过去——只见阿依娜正站在块巨石上，玄水珠在她头顶盘旋，蓝光形成道巨大的水罩，将十几个外门弟子护在里面。水罩外，几十个黑衣大汉正疯狂地攻击，刀斧砍在水罩上，激起层层涟漪。
“阿依娜！”林安大喊着，玄铁剑带着银光冲过去，一剑劈倒离水罩最近的黑衣人。
阿依娜看到他，眼里瞬间泛起泪光，却立刻稳住心神：“你没事太好了！快进来！”她操控水罩让出个缺口，等林安三人冲进去，又迅速合拢。
“你们怎么才来？”一个受伤的内门弟子喘着气说，“我们被黑风寨的人伏击了，李长老带着主力冲进去了，让我们在这儿接应，结果……”
林安环顾四周，水罩里的弟子大多带伤，药囊里的丹药所剩无几，不少人脸色发青，显然中了瘴气的毒。“大当家被困在一线天了，”他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但他实力极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我们得尽快找到李长老，汇合后一起突围。”
阿依娜指尖凝起水丝，探入一个中毒弟子的脉门，眉头紧锁：“这瘴气里不仅有腐心草，还有‘噬灵花’的粉末，能让人灵力流失。我的玄水珠能暂时压制，但撑不了太久。”她看向林安肩头的伤，脸色更沉，“你也中了？”
“没事，”林安摆摆手，“有水囊里的灵泉水，还能撑住。”
“不能等了。”铁山掂着斧头，看向水罩外还在疯狂攻击的黑衣人，“这些杂碎虽然实力不强，但耗下去对我们不利。阿依娜，你能不能打开个缺口，我们冲出去？”
阿依娜点头：“我试试。但水罩一旦减弱，瘴气会立刻涌进来，你们得捂住口鼻。”她深吸一口气，玄水珠蓝光暴涨，水罩忽然收缩，随即猛地向外扩张，将周围的黑衣人震飞出去，同时在东侧撕开个丈宽的缺口。
“走！”林安第一个冲出去，玄铁剑护住身后的弟子，铁山和石磊紧随其后，一个劈砍开路，一个护住侧翼。阿依娜断后，不断用水箭击退追来的黑衣人，同时用玄水珠的灵气净化周围的瘴气，开出条临时的通路。
冲出包围圈后，众人一路往断魂崖深处跑。这里的瘴气更浓，能见度不足五尺，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远处隐约的兽吼。阿依娜让玄水珠悬浮在队伍前方，蓝光像盏明灯，照亮前路的同时，也驱散了近身的瘴气。
“往这边走。”她忽然停下脚步，玄水珠在她掌心微微颤动，“我感觉到李长老他们的气息，在聚灵潭方向。”
林安心里一沉——果然被老者说中了，黑风寨的目标是聚灵潭！他看向阿依娜：“那里恐怕是陷阱，去不去？”
“必须去。”阿依娜眼神坚定，“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得去看看。说不定李长老他们遇到危险了。”
队伍在瘴气中艰难前行，玄水珠的蓝光越来越暗，显然维持净化瘴气耗费了阿依娜大量灵力。林安把水囊递给她：“喝点灵泉水，补充下。”
阿依娜摇摇头，把水囊推回去：“你更需要。”她忽然拉住林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如果……如果真遇到危险，你带着弟子们先走，不用管我。”
“又说傻话。”林安握紧她的手，“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前方的瘴气忽然翻滚起来，隐约有黑影在其中穿梭。阿依娜立刻让队伍停下，玄水珠蓝光凝聚：“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黑影越来越近，看清模样后，弟子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群被瘴气异化的妖兽，体型像狼，却长着蝙蝠的翅膀，眼睛是诡异的红色，嘴里淌着绿色的涎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是‘瘴翼狼’！”一个内门弟子惊呼，“医书上说它们以修士的灵力为食，剧毒！”
瘴翼狼嘶吼着扑过来，翅膀扇动的气流带着浓郁的瘴气。阿依娜连忙撑起水罩，却被狼爪抓出几道裂痕。“太多了！”她咬牙道，“我撑不了多久！”
林安忽然想起伴灵草能解百毒，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剩下的伴灵草干，分给众人：“碾碎了撒出去！这草能驱邪！”
弟子们纷纷照做，伴灵草的清香混着瘴气，竟让瘴翼狼的动作慢了下来，红色的眼睛里露出畏惧。“有效！”铁山大喜，抓起一把碎草，像撒种子似的往前扔去。
阿依娜抓住机会，玄水珠蓝光爆发，水罩猛地扩张，将靠近的几只瘴翼狼冻成冰雕。“就是现在！冲过去！”
众人跟在林安身后，踩着冰雕往前冲。瘴翼狼虽然畏惧伴灵草，却依旧悍不畏死地扑上来，不时有弟子被狼爪抓伤，惨叫着倒下。林安和铁山拼尽全力开路，剑斧挥舞得密不透风，石磊则护着受伤的弟子，小脸紧绷，眼神却异常坚定。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的瘴气忽然变淡，隐约能看到片碧绿的水潭——正是聚灵潭！潭边散落着不少尸体，既有黑风寨的黑衣人，也有宗门弟子，显然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李长老！”阿依娜看到潭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呼着跑过去。
李长老靠在潭边的巨石上，胸口插着把黑色的匕首，气息奄奄。看到他们，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潭中央：“黑……黑风寨的人……在潭底……玄水……”话没说完，便咽了气。
林安的心沉到了谷底。潭底？难道黑风寨的人在聚灵潭底藏了什么？他看向潭水，碧绿的水面下隐约有黑影晃动，还泛着淡淡的黑气。
“我们怎么办？”铁山握紧斧头，警惕地盯着潭水。
阿依娜蹲下身，将玄水珠贴近水面。珠体忽然剧烈颤动，蓝光映得潭水一片通明——只见潭底有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个祭坛，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而祭坛中央供奉的，正是那半颗玄水珠！
“他们想用聚灵潭的灵气，激活半颗玄水珠！”阿依娜脸色煞白，“一旦成功，整个离尘界南部的灵气都会被吸走，到时候……”
她的话没说完，潭底的漩涡忽然加速，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潭中传来，连周围的瘴气都被吸了进去，形成道黑色的龙卷风，直冲天际。
林安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看向身边的弟子，又看向阿依娜，声音异常平静：“铁山，你带受伤的弟子往回撤，尽量通知外面的人。阿依娜，跟我下去。”
“我也去！”石磊举起剑，尽管手还在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阿依娜看着林安，点了点头。玄水珠在她掌心亮起，映着两人的脸，也映着聚灵潭上越来越浓的黑气。他们都清楚，潭底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是死亡，但他们别无选择。
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聚灵潭边的生死抉择中，又添了份义无反顾的决绝，像潭水深处的暗流，纵然危险，却依旧朝着目标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