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谷!”
云裳夫人冰冷含怒的声音响起,她倩影一晃,已出现在江澈身侧稍前的位置,面向天空中那片赤红火云,凤眸含煞,周身的强大气息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与玲珑阁的防御大阵隐隐呼应,竟将焚天谷战阵的部分威压硬生生顶了回去。
“赤炎!你们焚天谷今日之举,是当真要与我四海商会彻底撕破脸皮吗?!”云裳夫人直呼那冷峻中年男子之名,语气森寒,“强闯千流屿,攻击我玲珑阁,掳我贵客!即便此处只是分会,尔等莫非以为,我四海商会本部是泥塑的不成?!今日之事,若不给本夫人一个交代,休怪我上报本部,断了你焚天谷在南溟三成的商路,看赤衍天那老鬼如何向全谷交代!”
身为四海商会玲珑阁主事,云裳夫人平日看似八面玲珑,但此刻展现出的强硬与霸气,却彰显出其背后庞然大物的底气。断三成商路,这对任何势力都是伤筋动骨的威胁!
名为赤炎的焚天谷长老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奉命擒拿苏芸,确实得了谷主严令,不惜代价。但他也没想到云裳夫人会如此强硬,更没想到会冒出江澈这个变数,以诡异手段轻易化解了焚天炼狱阵的部分威能。
“云裳夫人!”赤炎咬牙,硬着头皮道,“此乃我焚天谷与镜湖殿余孽之间的宿怨,与四海商会无关!还请夫人莫要插手,免得伤了和气!至于商路之事……自有我谷主与贵商会高层交涉!”
“宿怨?”江澈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他向前一步,与云裳夫人并肩,目光却越过了赤炎,死死锁定了更高处云端那抹冰蓝孤影,“那我妹妹阿涟,与你们焚天谷,又有何宿怨?!”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苏芸猛地看向江澈,又望向云端那道气息冰冷的身影,美眸中充满了震惊与恍然。云裳夫人亦是眸光一闪。
而云端之上,一直如同冰山般伫立的冰璃,在听到“阿涟”二字的瞬间,娇躯剧震!仿佛有一道九天惊雷劈入了她冰封的灵魂深处!
“阿……涟……?”她下意识地喃喃重复,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充满了茫然与剧烈的痛苦。这两个字,如同钥匙,疯狂地撬动着那被层层封印、洗刷的记忆之门!无数破碎而模糊的画面、声音、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撞着她的意识——
……哥哥……快跑……
……澈哥哥……阿涟怕……
……温暖的手……熟悉的笑容……血与火……分离的剧痛……彻骨的寒冷……
“啊——!!!”
冰璃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那啸声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混乱。她周身原本圆融内敛的玄焱冰心气瞬间失控暴走!极寒的玄阴之力与炽烈的火气疯狂对冲、爆发,在她身周形成一片冰火交织、扭曲狂暴的能量领域!涅盘五阶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宣泄开来,竟将附近几名焚天谷弟子都震得踉跄后退,面露骇然。
“冰璃师姐?!”赤炎大惊失色。
“阿涟!”江澈更是目眦欲裂,看到妹妹如此痛苦,他心如刀绞,下意识就想冲上前去。
然而,就在冰璃意识即将被那些涌出的记忆碎片淹没的刹那——
“哼!废物!”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带着无尽炽热与怒意的冷哼,如同直接在冰璃灵魂最深处炸响!一股远超涅盘期、蕴含着焚尽万物意志的恐怖神念,蛮横无比地自她眉心那道本命妖纹(实为控制烙印)中爆发!
焚天谷谷主,赤衍天,隔空出手!
这股神念如同最灼热的烙铁,瞬间将冰璃脑海中那些即将浮现的记忆碎片暴力碾碎、焚烧!同时,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强行引动、激发了冰璃体内那玄阴灵体的根源之力!
“既然压制不住,那便彻底释放!化为本谷最利的刃吧!”
赤衍天冷酷的神念响彻冰璃灵魂。
“轰——!!!”
以冰璃为中心,一股远比之前狂暴精纯十倍、百倍的极致玄阴寒气,混合着她体内《玄焱冰心诀》修炼出的火气,形成一股冰火螺旋、湮灭一切的恐怖能量风暴,轰然炸开!
咔嚓!咔嚓嚓!
下方千流屿的建筑,离得近的,无论木石,表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幽蓝冰晶,又在下一瞬被内蕴的高温炸成齑粉!稍远些的,也被那恐怖的威压震出道道裂痕!玲珑阁的防御光幕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赤炎等焚天谷弟子更是被这股无差别爆发的力量逼得连连后退,气血翻腾,眼中满是惊惧。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冰璃,七窍之中已然渗出鲜血,冰蓝的长发狂舞,原本绝美冰冷的容颜此刻扭曲着,眼神时而空洞麻木,时而闪过挣扎的痛苦,但更多的,是被那股外来神念强行灌注的、冰冷无情的杀戮意志!
“阿涟!”江澈看着妹妹在别人操控下如此痛苦,心中怒火与悲痛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知道,此刻冲上去,不仅救不了阿涟,反而可能刺激那幕后操控者做出更极端的事,甚至危及阿涟性命。而且,那爆发的玄阴灵体力量混杂着涅盘五阶的修为,此刻接近,连他都有危险。
“澈!先解决眼前!”苏芸一把拉住几乎要失控的江澈,声音急促而坚定。她同样心痛,但更清楚此刻的局势。焚天谷主力仍在虎视眈眈,阿涟的状态明显被谷主远程操控,必须先破敌,再图救人!
江澈猛地回神,眼中血色翻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剧痛与滔天杀意。他看向赤炎等人,眼神已变得如同万载寒渊。
“芸儿,云裳夫人,这些人,交给我。”江澈的声音沙哑而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江小友,你……”云裳夫人有些担忧,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且结成了战阵。
“夫人护住玲珑阁即可。”江澈一步踏出,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焚血逆脉,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他体内血液奔流如大江、经脉逆转如龙吟的微弱闷响。一层淡淡的血焰自他皮肤下隐隐透出,却又被体内云冥真气那生死平衡的特性迅速抚平、压制。修为突破至涅盘三阶,云水真意大成,混沌真意统御诸力,此刻施展《焚血逆脉诀》,带来的提升依旧显着,但那股足以让寻常修士崩溃的反噬之力,对他而言,已变得微乎其微!
他的气息瞬间暴涨,虽未突破境界壁垒,但真元的凝练度、流转速度、以及那股破灭一切的锋锐之意,却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隐隐能与涅盘中期抗衡!
“拦住他!结阵!”赤炎感受到江澈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厉声大喝,压下对冰璃异状的惊疑,指挥战阵再次凝聚。
“九幽黄泉,掌断轮回!”
江澈没有半分犹豫,面对重新凝聚、席卷而来的火焰狂潮与无数火焰锁链,他直接动用了杀招之一!一掌拍出,并非浩大声势,却引动了深沉的黄泉死意与幽暗的玄元重水焰本源!一道深邃幽暗、仿佛通往九幽的掌印凭空浮现,所过之处,火焰熄灭,锁链崩断,连空间都仿佛被死亡与极重之水的气息冻结、侵蚀!
“噗!”数名正面迎击的焚天谷涅盘初期弟子如遭重击,护体火焰瞬间黯淡,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气息萎靡。
“尺水剑法——惊涛骇浪!”
掌印未散,江澈并指如剑,云水真意融合太乙庚金焰的锋锐,化作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的湛蓝剑气狂潮,向着战阵侧翼倾泻而去!剑气之中,金芒隐现,无坚不摧!
“防御!”赤炎狂吼,战阵转动,凝聚出厚重的火焰盾墙。
然而,融合了太乙庚金焰锋锐之气的剑气,穿透力极其可怕,盾墙被撕开道道缺口,又有数名弟子受伤。
江澈身形如鬼魅,琉璃幻踪步施展到极致,在火焰与剑气的光影中穿梭,时而化为数个难以分辨的琉璃分身,扰乱攻击,本体则伺机而动。
“混沌归墟指!”他抓住战阵因冰璃爆发和连续受创而产生的一丝迟滞,一指点向阵眼处的赤炎!指风凝练混沌,蕴含归墟之意,无声无息,却让赤炎毛骨悚然,拼尽全力祭出一面赤红盾牌抵挡。
“铛——!”
盾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出现裂痕,赤炎也被震得气血翻腾,后退数步,战阵运转顿时一滞。
江澈得势不饶人,各种技能信手拈来,时而以玄水雷意麻痹对手,时而以阴阳流刃流盾攻防一体,将自身对多种力量的融合掌控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虽是以一敌众,却凭借高妙的功法、强悍的肉身、诡异的步法以及对火焰一定程度的克制(玄元重水焰、涅盘凰焰),硬生生将焚天谷数十名精锐弟子结成的战阵打得节节败退,惨叫连连。
当然,他自身也并非毫发无损。焚天谷弟子毕竟训练有素,涅盘期修士的攻击也绝非儿戏。他的青衫被灼出数个破洞,皮肤上也留下了几道焦痕,体内气血因高强度战斗与《焚血逆脉诀》的持续运转而微微翻腾。但这对于经历过无数生死磨砺的江澈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云端之上,被赤衍天神念强行压制住记忆混乱、但意识陷入半模糊杀戮状态的冰璃,冰冷的眼眸倒映着下方江澈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的身影,那空洞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连赤衍天神念都未能完全抹除的波澜在颤动……
“一群废物!”
赤衍天震怒的神念再次传来。他通过冰璃的感知,“看”到了下方战局的溃败。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任务,竟因一个突然冒出的江澈而功败垂成!
“赤炎,带你的人,撤!”赤衍天的神念直接命令赤炎,充满不甘与怒火。
“那冰璃师姐……”赤炎有些不甘地看着状态明显不对的冰璃。
“本座自有安排!撤!”
赤炎不敢再言,狠狠瞪了下方如同战神般的江澈一眼,咬牙喝道:“焚天谷所属,撤退!”
残存的焚天谷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聚集,化作一道道狼狈的赤红流光,向着远空仓皇逃窜,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
江澈并未追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云端那道冰蓝身影。
只见冰璃(阿涟)周身那狂暴的冰火能量在赤衍天神念的操控下,缓缓收敛。她眼神空洞地看了一眼下方满目疮痍的战场和凝望她的江澈,那一眼,冰冷麻木,再无丝毫波澜。
下一刻,她身形一转,竟也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朝着与赤炎等人截然不同的方向——南溟炎洲,焚天谷所在——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在天际。
“阿涟——!!!”江澈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再次被带走。
玲珑阁上空,只剩下弥漫的硝烟、未散的火气与冰寒,以及一片狼藉。
云裳夫人散去防御,来到江澈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苏芸默默走到他身侧,握住他冰凉颤抖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
南溟炎洲,焚天谷最深处的秘地,九幽地心火脉核心。
端坐于滚滚岩浆之上的赤衍天,缓缓睁开了那双如同熔岩般的眼眸,脸上露出一丝残酷而决绝的冷笑。
“玄阴灵体彻底激发,记忆虽仍有残渣,但已不足为虑……此女,当为吾手中最利之剑。既然常规手段难以速成……”
他抬手,指尖浮现一缕微弱却散发着创生与净化本源气息的纯白火焰——正是二十二源火中位列上阙第一的太初阳炎的一缕子火!
“便以这太初阳炎子火为引,融合地心毒火,强行淬炼其玄阴灵体与玄焱冰心气,抹去最后的人性残渣,铸就一尊完美的……焚天冰凰!”
“待她出关之日,便是真正无情无欲、只知服从与杀戮的终极兵器!江澈……本座倒要看看,届时你是否还能对你这个‘妹妹’,下得去手!”
赤衍天眼中,寒光与火光交织,充满了疯狂的算计。
阿涟的命运,被推向了更加黑暗而不可测的深渊。而江澈与焚天谷之间,那不死不休的血仇,也因今日之事,再无丝毫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