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指尖凝出一缕淡淡的黑气，托起装满桃子的竹篮悬在半空，自己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叶安世攥着赵玉真的袖子蹦蹦跳跳往下走，少年人的笑声撞在山壁上，弹回来时都带着甜丝丝的桃香。
出了望城山，脚下的路渐渐平坦，可太阳已经往西斜了不少。叶安世最先慢下来，松开赵玉真的袖子，揉着自己的脚踝：“远舟叔叔，脚疼……”
赵玉真也停下脚步，额角渗着薄汗，浅蓝色的衣袍沾了些尘土，他喘着气看向朱厌：“确实走不动了，再这么走下去，怕是真要半夜才能到城里。”
朱厌上前两步，看了眼天色，又瞥了瞥两个少年泛红的脸颊，终是摆了摆手：“别走了别走了，再走猴年马月也到不了名剑山庄。”他往旁边空地上站了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站到我身边，我知道阿离他们在哪家客栈，咱们瞬移过去，省得折腾。”
叶安世眼睛一亮，立刻拖着赵玉真跑过去，鞋上的泥土蹭了朱厌一裤腿，他却没在意。赵玉真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站定，目光落在朱厌的头发上——那黑发间夹杂的银丝比早上更明显了些，像落了点初雪。
“抓好了。”朱厌说着，左手揽住叶安世的肩，右手拽过赵玉真的手腕，指尖黑气骤然浓郁，将三人裹成一团。
叶安世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胃里翻江倒海。等他勉强站稳，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扇高大的城门外，身边的赵玉真正扶着墙干呕，而朱厌正抬手揉着眉心，显然瞬移对他消耗也不小。
“这、这就到了？”叶安世捂着发晕的脑袋，看着城门上“望舒城”三个大字，眼睛瞪得溜圆。
朱厌放下揉着眉心的手，指了指不远处挂着“迎客楼”牌匾的客栈：“阿离他们就在前面的客栈，我们进去吧。”
三人刚走进客栈大堂，原本喧闹的人声便静了一瞬。不少江湖打扮的人都侧目看来，目光在朱厌身上打转——他身上那件靛蓝色长衫，配上那张与百里东君酷似的脸，实在太惹眼。
“那不是百里城主吗？”有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讶，“他怎么会来望舒城？不是说雪月城事务繁忙，只有二城主李寒衣前辈来了？”
“雪月剑仙都到名剑山庄了，他怎么反倒在这儿？”另一人接话，目光又扫过叶安世与赵玉真，“还有那两个孩子，穿红衣服的那个……眉眼怎么有点像当年的魔教教主叶鼎之？”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不是叶鼎之的儿子叶安世吗？怎么不在寒水寺待着，跑到这儿来了？”
“旁边那个穿蓝衣的，瞧着像望城山的道袍样式，莫不是吕素贞掌教的徒弟赵玉真？听说望城山规矩严，不许弟子随意下山……”
“魔教之子都敢露面，难不成是想效仿他爹，再来一次魔教东征？”
议论声越来越大，最后那句“魔教东征”像根针，狠狠扎进朱厌耳朵里。他周身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黑发间的银丝仿佛都凝了冰。不等那人再说下去，朱厌身形一闪，已瞬移到说话人身前，伸手掐住他的后领，像提小鸡似的把人拎了起来。
“把你的嘴给我闭上。”朱厌的声音低沉得像淬了冰，黑气在他指尖翻涌，“再敢胡说一个字，我不介意让你尝尝被大卸八块的滋味。”
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大堂里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音。
朱厌冷哼一声，松手把人扔在地上，转身走到叶安世面前，无视周围惊恐的目光，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柔声问：“脚还疼吗？”
叶安世摇摇头，小手紧紧抓住朱厌的衣襟——他虽没完全听懂那些话，却能感觉到朱厌身上的戾气。
赵玉真定了定神，走上前道：“远舟叔叔，我们先去找阿离叔叔吧。”
朱厌点头，抱着叶安世，示意赵玉真跟上，径直往二楼走去。悬在半空的竹篮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桃香混着他身上的戾气，在大堂里留下一道奇异的气息。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大堂里才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是真的……那气势，比传闻中更吓人……”
“他果然是冲着论剑大会来的……还有叶鼎之的儿子……”
“雪月剑仙就在隔壁客栈，要不要去通报一声？”
议论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更多了几分惊惧。
二楼走廊尽头，离仑正站在窗边眺望，听见脚步声回头，见朱厌抱着叶安世上来，翠色的眉微蹙：“怎么才来？还惹事了？”
朱厌把叶安世放下，伸手捏了捏离仑的脸颊，笑道：“小场面，吓唬吓唬那些长舌妇。”他瞥了眼窗外，“李寒衣在隔壁？正好，省得我去找她了。”
离仑拍开他的手：“别乱来。”
朱厌耸耸肩，目光落在自己黑发间的银丝上——快了，等见到百里东君，或是跟那些名门正派好好“理论”一番，这些碍眼的黑色，总会彻底褪去的。而这场因他而起的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