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蹲在篱笆边，手里扯着根草茎绕圈，忽然抬头对柳月等人道：“一个月后的论剑大会，我打算扮成百里东君的样子——其实也不用刻意扮，换身蓝色衣服就行。到时候你们都听我指挥，我倒要看看，我这张脸出现在他们面前，能不能惊出些动静来。”
他黑白交织的发丝垂在肩头，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最好能把真正的百里东君引出来。你们不是说雪月城有三位城主？那二城主总该会去吧？从后面看过来，保管分不清我和那个傻子的背影。”
离仑正在帮英磊择菜，闻言抬眼看向他，无奈道：“又胡闹。”
朱厌却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语气软下来：“阿离，我穿蓝衣，你穿红衣好不好？就当陪我玩一场。”
离仑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又看了看他那还没完全褪成银色的头发——显然气还没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就这一次，不许惹出太大乱子。”
“知道啦！”朱厌立刻眉开眼笑，周身的戾气散了不少，头发竟隐隐透出些银白的光泽。
他转向叶安世的方向，见那孩子正举着木剑追蝴蝶，声音压低了些：“况且安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一直以为娘亲是易文君，爹爹是我那舅舅，哪晓得他亲爹是百里东君那个‘百里叔叔’，更不知道自己是他爹爹叶鼎之亲自生下来的。”
这话一出，廊下几人都沉默了。王一行望着叶安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
朱厌没留意他们的神色，又看向柳月：“你们该知道雪月城的二城主是谁吧？”
“自然知道。”柳月点头，“二城主李寒衣，是雷二与风七的女儿。她随干娘李心月姓，一手听雨剑练得出神入化，在江湖上名声极响。”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雷二与风七还有个儿子，性子随他爹雷二，愣头愣脑的，傻了吧唧的，倒和当年的雷二一模一样。”
“雷二？风七？”朱厌挑眉，“雷梦杀和萧若风？这两个当年在大荒边缘见过几面，倒是没想到他们的孩子都成了雪月城的城主。”
离仑择菜的动作顿了顿：“李寒衣与百里东君交情不浅，你若扮成他的样子，她未必认不出，但定会起疑。”
“要的就是她起疑。”朱厌咧嘴一笑，“疑了才会查，查了才可能把百里东君那躲躲藏藏的家伙给钓出来。我倒要问问他，凭什么让安世在寒水寺待足十二年，自己却缩在雪月城不露面。”
墨晓黑皱眉道：“若是真把他引出来，以他的性子，怕是会直接动手。”
“动手更好。”朱厌活动了一下手腕，黑气在指尖一闪而逝，“我正想试试，他那柄‘尽铅华’，能不能接得住我的一字诀。”
“阿厌！”离仑沉声打断他，“不许动手。我们是去看论剑大会，不是去打架的。”
朱厌撇了撇嘴，没再反驳，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动手不动手，得看百里东君识不识趣。
阳光渐渐升高，照得朱厌的头发愈发显眼，黑白之间，银色正一点点漫上来，像冰雪悄悄覆盖墨痕。离仑看着他的头发，知道他这是气慢慢消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叶安世追着蝴蝶跑累了，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正好听见他们说雪月城，好奇地问：“雪月城是不是有很多雪？像名字一样？”
离仑笑着擦去他额头的汗：“不是，那里春天有桃花，夏天有荷池，可热闹了。等论剑大会，带你去看看？”
“好啊好啊！”叶安世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那能见到百里叔叔吗？我想告诉他，我学会无量剑法的新招式了！”
朱厌在一旁哼了一声：“见到了也别理他，没良心的家伙。”
离仑瞪了他一眼，对叶安世道：“说不定能见到呢。”
叶安世没听出他们话里的深意，欢呼着又跑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朱厌摸了摸下巴，低声道：“等见到百里东君，我先给他一拳，替安世讨个公道。”
离仑没再拦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趟名剑山庄之行，怕是不会太平静了。蓝衣乔装，红衣相伴，一场围绕着旧影与秘辛的风波，已在悄然酝酿。而那个还在追逐蝴蝶的少年，尚不知自己的身世，将在这场风波里，掀起怎样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