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寺的生日宴热闹到深夜才散,叶安世抱着木娃娃和新得的青衫,在烛火下翻看礼物,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他不知道,廊下的阴影里,一道身影静立片刻,将这满室温馨与少年明亮的笑脸,都悄悄刻进了心里。
那是百晓堂的暗卫,奉萧瑟之命,常驻寒水寺附近,定期传回叶安世的消息。今夜他借着月色,将宴上的光景细细描摹——画中叶安世捧着蛋糕笑出酒窝,身边的离仑与朱厌正抢着给他递果子;另一幅画里,柳月与墨晓黑并肩站着,苏慕遮在旁指点叶安世比划剑招,忘忧禅师与英磊含笑看着,竹精们的绿影在角落摇曳。
几笔勾勒,便将那份暖意与热闹定格在纸上。
三日后,青州雪落山庄客栈。
萧瑟正临窗看着檐下的冰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槐叶剑穗。自去年收到叶安世的信与布包后,他便时常对着那些画发呆,如今百晓堂已全然在他掌控之下,查当年旧案的同时,最牵挂的仍是寒水寺的少年。
“楼主,寒水寺的画到了。”暗卫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将一卷画轴放在桌上。
萧瑟转身,指尖微顿,才缓缓展开画轴。当看到叶安世笑起来的模样时,他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几分——画中的少年比去年又长高些,眉眼张开了些,依稀能看出几分小时候的影子,却更显明朗。尤其是那双眼,亮得像寒水寺的清泉,再没有当年分别时的怯懦。
“他十岁了。”萧瑟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画里的生日宴布置得简单,却处处透着用心,柳月他们把安世照顾得很好,连竹精都来凑趣,看来这一年,他过得安稳又快活。
他一张张翻看,目光在苏慕遮身上停了停——这位江南来的苏师叔,剑法看着温润,想必能教安世些不同的东西。柳月与墨晓黑依旧护着他,忘忧禅师的笑容依旧温和,英磊的身影比去年更显沉稳。
“苏慕遮……”萧瑟想起这人的底细,乃是江南苏家的旁支,剑法自成一派,性情温和,倒确实是个合适的教剑之人。
最后一幅画,是众人的合照。萧瑟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叶安世身上,久久未移。画中的少年正仰头听苏慕遮说话,怀里的木娃娃露出一角红布,想必是日夜不离身的那个。
“他很好。”萧瑟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画中人说。
暗卫在旁补充:“据传回的消息,安世小公子十岁生辰过得很开心,苏先生答应教他江南剑法,近日正跟着柳先生与苏先生一同练功,进步很快。”
萧瑟点头,将画轴小心卷起,放进那个装着旧画的木盒里。盒中又添了新的牵挂,堆叠的画纸间,仿佛能听见寒水寺的笑声,能看见少年练剑时飞扬的衣角。
他走到窗边,望着北方,眼底闪过坚定。再有三年,安世就十三岁了,叶冰瑶信里说的“惊喜”,他隐约能猜到几分。而他这边,也该加快脚步了。
待查清一切,洗尽冤屈,他便亲自去寒水寺,去见那个在画里笑了千遍万遍的少年,亲口喊他一声“安世”,告诉他,楚河哥哥回来了。
檐下的冰棱折射着阳光,泛着细碎的光。青州的冬天快过了,寒水寺的春天,想必已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