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开口
“姐妹们！我知道大家怕！我也怕得要死！可咱们再这么耗下去，粮食眼瞅着就要见底，药也没了！上次小微发烧，咱们连片退烧药都翻不出来！难道真要在这儿等死吗？”
“路上要是死了怎么办？至少在这儿咱们还活着！”
“就是！谁知道那个盘龙镇是不是又一个火坑！”
反对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恐惧和不信任瞬间淹没了陆曼的话。
刚才那点小插曲让紧绷的气氛松动了片刻，但质疑声很快又盖了过去。
一个中年妇女摇着头，声音里满是绝望：“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路上太危险了……我宁愿饿死在这儿，也不想被那些怪物撕碎了吃……”
“……可在这儿耗着，说不定比上路更危险！到了那边，是真是假，是天堂还是火坑，谁也说不准！”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食堂里回荡，把那个诱人的“盘龙镇”和现实的残酷风险，血淋淋地并列在一起。
话音落下，食堂里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更深的死寂，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柴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恐惧，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大多数人眼里刚燃起的那点微光。
“路途太远了……”
一个年轻母亲最先开了口，怀里死死搂着个五六岁的女孩，声音带着哭腔。
她下意识地把孩子的脸按在自己肩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危险
“焱姐，妞妞还这么小，路上要是碰上那些怪物……我们娘俩肯定跑不掉……我不敢赌，真的不敢赌啊！”
她的话，说出了所有带着幼童的母亲心里最深的恐惧。
旁边一位头发花白、腿脚不便的老太太，用满是褶皱的手揉着膝盖，浑浊的眼睛里是一片死灰
“小秦啊……我这条老命，能熬到今天已经是赚了，就不拖累大家了……这地方，虽然破，好歹有个屋顶遮风挡雨。
你们年轻人……想去闯，就去吧。”
她的话，道出了许多年老体弱者的心声，疲惫和对未知的恐惧，已经压倒了对未来的渴望。
紧接着，质疑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一个脸上带着新鲜抓痕、眼神凌厉的李姐猛地站起来，指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语气激动
“焱姐！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上次那帮混蛋不也是这么说的？什么‘新家园’、‘共享物资’，结果呢？要不是阿芳机灵，咱们早就被卖到那个魔窟里去了！谁知道这次是不是换汤不换药？！”
她的话像根针，瞬间扎破了许多经历过背叛的姐妹的侥幸，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压低的附和声。
“对啊！画饼谁不会？”
“我们被骗得还不够惨吗？”
“外面哪有那么好的地方？真那么好，她们自己不留着，还巴巴地跑来找我们？”
“可是……陆曼姐不是回来了吗？！”
一个略显稚嫩却带着倔强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那个叫小草的十六七岁姑娘。
她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格外瘦小，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陆曼姐亲眼见过！她说那里有热饭吃，有干净水喝！她身上的伤也是在那儿治好的！我们……我们总不能因为怕，就连看都不敢去看一眼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刺破了那层被恐惧包裹的死气沉沉。
土妞也站了出来，她嘴笨，不如小草能说，但语气异常坚定，粗糙的手掌攥得紧紧的
“焱姐，俺觉得……小草说得在理。咱在这儿，粮食眼见着就要见底了，受伤生病只能硬扛。
上次……上次小红就是因为伤口化脓没药治，才……”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用力吸了口气
“俺宁愿在路上跟那些怪物拼了，也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姐妹……那样没了！”
她的话勾起了众人对近期逝去同伴的痛苦回忆，食堂里弥漫开一股悲伤而压抑的气息。
陆曼看着争论的双方，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走到人群前面，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姐妹们！我理解大家的害怕！我比谁都理解！我回来的路上，每一步都怕得要死！可你们想想，我们留在这里，还能撑多久？下一次搜寻队出去，还能回来几个？
我们这是在等死啊！盘龙镇或许有危险，但至少……
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挣扎的机会！苏队长她们为了表示诚意，都愿意让我们先派人去看了！这还不够吗？”
一直沉默观察的疤脸阿杰冷冷地开口了，她的声音像铁片刮过石头
“风险确实大。但留在原地，风险同样不小。
最近丧尸活动越来越频繁，围墙也需要修补，我们的武器……快不够了。”
她的话像一记警钟，点破了众人刻意回避的、营地本身正在逼近的危机。
就在这时，谁也没注意到，一只肥硕的橘猫悄无声息地从门缝溜了进来，灵巧地跳到一个高高的杂物箱上。
它甩了甩尾巴，突然用清晰的人语说道
“喵呜~ 各位漂亮的姐姐妹妹们！打扰一下哈！”
这突如其来的猫语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它。
系统猫挺起毛茸茸的胸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传得更远
“我知道大家担心！但我用我未来一年的小鱼干发誓，宁……苏队长绝对靠谱！
盘龙镇真的有好吃的饭菜，有能洗澡的热水，晚上睡觉不用提心吊胆！还有哦，镇子里还有小朋友玩的滑梯呢！”
它的话天真又具体，尤其是提到“滑梯”，让几个躲在母亲身后的孩子偷偷抬起了头，眼里充满了好奇。
一个胆大的七八岁女孩小声问
“猫、猫猫，那里……真的有甜甜的东西吃吗？”
“当然有！”系统猫用力点头
“不仅有糖，还有甜甜的果酱抹面包！可比你们晒的这些苦叶子好吃多啦！”
它的话带来了一丝微弱的、近乎奢侈的希望，但也仅此而已。
对于饱经沧桑的成年人来说，一只会说话的猫的保证，远不足以抵消对漫长险途和未知命运的恐惧。
争论还在继续，但基调已经很明显了。
绝大多数人，尤其是那些带着孩子、身体孱弱或曾被深深伤害过的，对迁徙充满了抗拒。
她们宁愿守着眼前这方寸之地的“安全”，也不愿去搏一个听起来过于美好的未来。
秦焱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已经明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手，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好了！都安静！”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有着最终决断的力量。
“我明白大家的意思了。”
她环视着下面一张张惶惑不安的脸，缓缓说道
“愿意相信这个机会，愿意赌一把去盘龙镇的，站到我的左边，选择留下，守住这个家的，站到右边。
无论选择什么，都没有对错，都是为了活下去。”
人群沉默地移动着。
最终，只有陆曼、土妞、小草，以及另外七八个相对年轻、没有太多拖累的姑娘，眼神坚定地站到了左边，人数不到十五个。
而右边，是超过五十张写满恐惧、疲惫和无奈的脸，她们是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