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峒峒后山的秘密仓库里，油灯晃得人眼花。
四门带着粗犷棱角的苏制m-43型120毫米重型迫击炮像蹲伏的巨兽，炮管粗得能塞进拳头，旁边堆着黄澄澄的炮弹箱，箱盖上印着看不懂的斯拉夫字母。
王铁锤带着兵工厂的骨干，围着这新到的大家伙，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娘的…这玩意儿…一炮下去不得掀翻半个山头？”一个老工匠摸着冰凉的炮身，声音发颤。
林凡没吭声，手指划过炮弹箱上冰冷的焊缝。
北边这次下血本了，连这种师属重火器都搬来了，代价是他点头允许五名“技术顾问”常驻——带队的正是那个精瘦寡言的方顾问。
“方顾问，这炮…最大射程多少？”林凡问。
“八公里。”
方顾问语气平淡，“配备高爆弹、破甲弹、烟幕弹。可直瞄，可曲射。
需至少八人操作，建议配属骡马机动。”
八公里！
几乎能从黑石峒峒主峰砸到萨尔温江东岸缅军纵深阵地！林凡心脏猛跳了几下。
有了这玩意，再加上之前到的火箭筒和反坦克枪，他终于有了主动敲打敌人的本钱。
“王铁锤，带人连夜组装调试！韩德胜，从各连抽脑筋活、识字的，成立重迫击炮排，由你直接指挥！
三天，我要听到响动！”
“是！”两人吼得震天响。
指挥部里，气氛却没那么乐观。
陈剑拿着刚破译的密电，眉头拧成疙瘩：
“支队长，仰光线人报告，英国驻缅武官詹姆斯连续三天秘密会见缅军新任指挥官梭温，疑似在策划大规模清剿。
另外…李文焕部在景栋残部正在重整，有迹象显示他们获得了英制‘布伦’轻机枪和迫击炮补充。”
“哈里森那边呢？”林凡问。
“美军频道静默。
但咱们在泰缅边境的暗桩发现，有不明身份的运输机在夜间向景栋方向空投物资，包装方式…很像美援。”
林凡冷笑。英美这两只老狐狸，明面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暗地里都在给对手下绊子。
北边送炮，是逼他出去咬人；美国装傻，是等他和英国人两败俱伤好捡便宜。
“给北边回电：重迫已接收，正加紧训练。然敌情有变，英缅勾结意图反扑，李文焕部死灰复燃。
恳请提供敌军动向精确情报及反制建议。”
林凡顿了顿，“另，顾问组工作卓有成效，望增派炮兵观测及通讯专家各一。”
“再给哈里森那部秘密电台发个‘闲聊’：
近日山林多蚊蝇，扰人清梦，不知友军可有驱蚊良方？”
电报发出去，林凡把韩德胜、王雷几个核心叫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东岸缅军防线侧后一个叫“弄帕”的镇子：“这地方，是梭温囤积粮草弹药的中转站，守军一个连，配两门81迫。
离咱们新炮位最大射程差两里地。”
王雷眼睛一亮：“支队长，要干他一票？”
“不光要干，还要干得漂亮。”
林凡眼中寒光闪烁，“用新炮打！第一轮齐射必须端掉他的迫击炮阵地和仓库！
王雷带你的人前出侦察，标定坐标！韩德胜的炮排负责火力覆盖！
打完立刻转移阵地，防着缅军炮火报复！”
“北边顾问会不会…”韩德胜有点犹豫。
“方顾问只负责技术指导，作战指挥权在我们手里！”
林凡斩钉截铁，“告诉他，我们需要炮击效果评估和弹着点修正建议——只建议，不决策！”
三天后，夜黑风高。
弄帕镇静悄悄的，缅军哨兵抱着枪在岗楼里打盹。
镇外密林里，王雷带着侦察小队，用北边提供的红外望远镜和测距仪，死死盯着镇子里的灯火。
“坐标确认：仓库区，方位xxx，距离xxxx；迫击炮阵地，方位YYY，距离YYYY。”王雷对着步话机低语。
后方山坳里，四门m-43重迫击炮已架设完毕，炮口昂起。
方顾问带着观测员，在炮队镜后冷静报着参数。
韩德胜手心冒汗，握着电话筒的手微微发抖——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大家伙。
“装定诸元！高爆弹！一发试射！”韩德胜嘶哑下令。
炮手猛地拉绳！
嗵——！！！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地皮发颤！炮弹呼啸着划破夜空，在镇子边缘炸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偏右二百米！修正负二，向左五！全连齐射！放！”方顾问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冷静得可怕。
嗵！嗵！嗵！嗵！
四门炮同时怒吼！炮弹如同重锤，狠狠砸进弄帕镇中心！
仓库区瞬间被火光吞没，殉爆的弹药像放烟花一样炸个不停！
缅军的迫击炮阵地刚反应过来，就被第二轮齐射覆盖，炸成了零件！
“打得好！”王雷在望远镜里看得热血沸腾，“继续！覆盖兵营！”
整整十分钟，重迫击炮如同犁地一般把弄帕镇来回炸了三遍！
等到炮声停歇，镇子已是一片火海，哭喊声老远都能听见。
“撤！快撤！”韩德胜嘶吼着。
炮组迅速拆解炮架，骡马拖着沉重的炮身和弹药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中。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缅军报复的炮火就砸在了原先的发射阵地上，炸得山石乱飞，却扑了个空。
捷报传回黑石峒峒，阵地上一片欢腾！
士兵们围着韩德胜和王雷，激动得嗷嗷叫。重炮的威力，太提气了！
林凡却高兴不起来。他盯着地图，问陈剑：“梭温有什么反应？”
“缅军频道乱成一团！梭温暴跳如雷，扬言要调重炮营报复！但是…”
陈剑语气古怪，“英国顾问詹姆斯突然下令缅军后撤十里，转入防御，还…还切断了部分对梭温的弹药供应！”
“哦？”林凡挑眉。英国人这是怕了？还是…另有所图？
“还有更怪的，”陈剑压低声音，“咱们截获到李文焕部与一个不明电台的通讯，内容加密，但破译出几个词：‘货已收到’、‘按计划行事’、‘目标…黑石峒峒后勤线’！”
林凡心里一凛。李文焕要断他粮道？
就在这时，方顾问无声无息地走进指挥部，递上一张手绘的草图：
“林队长，根据炮击后侦察及信号监测，我们发现弄帕镇遇袭时，有一支约连级规模的武装部队，从侧翼快速向黑水河方向运动，装备精良，战术动作…很像受过英式训练的特种部队。
其目标，疑似是你部通往勐腊的补给线。”
林凡接过草图，上面清晰标注了那支神秘部队的运动路线和可能伏击点。
北边的情报能力，确实恐怖。
“方顾问认为该如何应对？”林凡试探道。
“建议双管齐下。”
方顾问推推眼镜，“一，立即加强后勤线警戒，设置机动巡逻队；二，对李文焕部可能的前进基地实施预防性打击，迫其回援。我方可提供目标定位及毁伤效果评估支持。”
又是主动出击！北边是铁了心要把他绑上战车，不断升级冲突。
林凡沉默片刻，突然问：“顾问组对美军近日的沉默有何看法？”
方顾问面不改色：“猎鹰蛰伏，或为蓄势待发。林队长当以我为主，勿存侥幸。”
正说着，哈里森那部秘密电台突然响了！陈剑接听后，脸色震惊：
“支队长！哈里森紧急通报：据‘可靠情报’，英国特种部队‘SAS’一支小队已潜入景栋至黑水河区域，任务疑似破坏‘关键基础设施’，并可能‘误伤’平民。
美方对此‘深表关切’，建议你部‘提高警惕’，必要时可‘先发制人’。”
林凡和方顾问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冷意。
美国人终于憋不住了！一边假装关切提醒，一边怂恿他“先发制人”去打英国特种部队！这是要直接挑起他和英国的正面冲突！
“回复哈里森：感谢警示。我部将加强戒备，坚决扞卫自身权益。”林凡语气平淡地回了句官话。
送走方顾问，林凡独自站在地图前，手指从弄帕镇移到黑水河，再到景栋。
北边逼他打，美国怂恿他打，英国磨刀霍霍，李文焕蠢蠢欲动。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通知各营连主官，开会！咱们…要主动找点活儿干了！”
这潭浑水，既然躲不过，那就索性搅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