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卖了?”
何雨树一惊,“您这是三代传下来的手艺啊,就这么卖了,不后悔啊?”
韩师傅摇摇头,“说不后悔也不可能,可是这年景不行啊,逼着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幸亏你这个时候来了,要是等到年后过来,我们可能都不在这里了。”
妇女也是点点头,“孩子们一直想让我们去他那边生活,说是家里面宽敞,也有地方住,儿媳妇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现在她又怀了二胎,日常生活不方便。
我们两口子过去,也能够帮着照顾照顾,但是他们就一个要求,不能把蜂箱带过去。”
韩师傅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我们倒也理解,养蜂嘛,肯定是要找远离人堆的地方,不然谁被蛰了,那就麻烦了。
他们住的都是小楼,听说连个院子都没有,更加不可能养蜂了。
可是这些蜂都是我们两口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也不能扔了啊。”
何雨树端着酒碗,看着眼前这对发愁的老实夫妻,又抿了一口那甘冽中带着苦涩的蜂酒,心中念头飞转。
这蜂蜜、蜂王浆,乃至这蜂酒,都是好东西,只不过现在政策不允许售卖。
要是等到以后,那就不一样了。
他倒是没有用蜂蜜卖钱的想法,无非就是想着养一点给自己吃。
而且,以后娶了媳妇,怀了孕,也可以喝点蜂蜜水补补身体。
听完韩师傅夫妇的诉苦,何雨树沉吟片刻,他放下酒碗,目光诚恳地看向韩师傅:
“韩师傅,嫂子,你们要是真打算出手,不如卖给我吧。”
“卖给你?”
韩师傅愣住了,他媳妇也惊讶地抬起头。
韩师傅下意识地摇头,带着几分关切和不解。
“小同志,你别开玩笑,你住在四九城里,哪有地方养这些蜂,再说了,现在这政策,在城里弄这个不是更扎眼,更容易被人盯上吗,这可不行,我们不能坑您。”
何雨树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他神色不变,语气却十分坚定。
“韩师傅,您放心,我既然敢买,自然有我的办法和去处,不瞒您说,我确实不在城里养。
不过我有个亲戚在更偏远的山坳里有地方,那边环境更合适,也更隐蔽,我就是看中您这蜂种好,您这手艺实诚,不想让这些东西糟蹋了。”
他顿了顿,继续加大说服的力度。
“您二位换个工作,图个安稳,我理解,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是负担,是风险,但对我来说,或许就是个机会,你们卖了它们,拿着钱,也能安心去找新营生,总比烂在手里或者被贱价处理强。”
何雨树的话句句说在了韩师傅夫妇的心坎上。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和一丝心动。
是啊,能换成现钱,哪怕少点,带着钱去找儿子,也不至于说全靠着儿子养着他们。
韩师傅搓着粗糙的手,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叹了口气。
“唉,小同志,你这是给我们解决难题了啊。”
他最终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这些东西,蜂箱、里面的蜂群、割蜜的家伙事儿,还有这点没卖出去的存蜜,您要是真想要,都拿走,至于就爱钱,你看着给就行,给个本钱就成,我们不敢多要。”
他报出了一个低得几乎等于白送的价格,显然是真被现状逼得没办法了。
何雨树没有趁机压价,反而在那个极低的价格上又多添了一些,足够这夫妻俩过渡一段时间。
韩师傅夫妇接过钱,又是感激又是感慨,差点就要给何雨树鞠躬,被他连忙扶住了。
交易达成,韩师傅帮着何雨树将十几个蜂箱、各种工具小心翼翼地搬到了何雨树的自行车上。
幸亏他当时买的是二八大杠,后座足够大,不过即便如此,这么多蜂箱架上去,也必须要用绳索固定好。
蜂群似乎感知到环境的变化,嗡嗡声密集了些。
告别了千恩万谢的两口子,何雨树推着沉重的自行车,吱呀吱呀地离开了那片寂静的山坳。
他没有直接回城,而是专挑偏僻无人的小路走,直到确认四周没有人之后,这才将所有东西都放在了空间里面。
空间中,蜂巢没有任何变化,何雨树这才放下心来。
他回到了四九城,来到了肉联厂。
没过多久,车队的驾驶员们也都陆续到齐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轻松和期盼的笑容。
宋博大手一挥,也没多废话,领着这群兴高采烈的汉子们,浩浩荡荡地直奔东来顺。
热乎乎的铜锅子支棱起来,清汤翻滚,羊肉的鲜香伴随着水汽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几杯二锅头下肚,气氛立刻热烈起来。
丁永良,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脸色因为酒意和激动有些发红。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何雨树的肩膀,声音洪亮地对在座的所有人说道:
“兄弟们,今天这第一杯,咱们得敬小何。”
他环视一圈,眼神里带着后怕和感激。
“为啥呢,就因为我那辆车,上个月,我那车方向盘就有点旷量,跑起来总感觉不得劲,我自己鼓捣了几回也没弄明白,想着不是什么大毛病,凑合跑完那趟长途再说。
结果小何来了之后,有空就帮我瞅瞅,最后愣是发现是转向拉杆球头磨损严重,都快脱开了。”
他声音拔高,带着一丝颤音。
“你们想想,要是没发现,等我出去跑的时候,车速一快,方向一偏,那后果,我想想都他妈一身冷汗,就不是车毁的事儿,我老丁这人可能就交代了。”
他端起酒杯,面向何雨树,神情无比郑重。
“兄弟,啥也不说了,老哥这条命,算是你捡回来的,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一仰脖,三两的杯子一口闷了。
这话一出,酒桌上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后都纷纷说了起来。
“没错,我那车离合也是何兄弟帮着调的,现在踩着轻省多了。”
“还有我那辆,刹车片都快磨没了,我自己都没注意,兄弟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