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屋漏偏逢连夜雨。

张远捏着一份急报,指节泛白:沙河被汉军重重围困,粮草据点危在旦夕

他太清楚了,这十有八九是夏侯兰的圈套,用粮草做饵,逼他不得不咬。

沙河是人民军囤积粮草的命脉,若真被攻破,大军便没了退路;

可若全力去救,带着伤兵根本走不快,难道要抛下那些淌血的弟兄?

对人民军而言,“抛弃战友”四个字,比战败更让人绝望。

这是一根绳子,一端拴着粮草,一端捆着伤兵。无论往哪个方向用力,都揪心的痛。

“飞燕兄,”张远转向褚燕,“烦你们黄巾弟兄辛苦一趟,去解沙河之围。那里的粮草,不能有失。”

褚燕懂得其中凶险:“放心!我定保粮草安全!”

张远拽住他的胳膊,附耳低声交代了几句。褚燕眼神一凛,重重点头,立刻召集全部黄巾,浩浩荡荡往沙河方向去了。

队伍骤然瘦身,剩下的人民军更显单薄。

张远望着他们,心里清楚,这正是夏侯兰想看到的。

果然,行至东柳里,四周突然响起震天喊杀。

汉军如潮水般从林子里、土坡后涌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李傕,他之前在武安与袁咏、范康的青龙军对峙,此刻出现在这里,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合情合理。

而李傕身侧,那个手持长枪的身影,正是夏侯兰。

张远素来沉得住气,可看见夏侯兰的瞬间,积压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

他催马上前,声音里带着冰碴:“夏侯兰!当初听闻你母亲病重,我亲自带药去探望;

几次俘虏你,念你并非十恶不赦,更念你是子龙故交,三番两次放你归去。

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连攻打伤兵的阴招都想得出来,你还有半分人性吗?

他日见了子龙,你可有脸相认?”

夏侯兰面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张远,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吧,看着就让人作呕。

天下大乱,百姓遭殃,根源就在你!

是你搅动风云,让黎民陷水火;

是你口蜜腹剑,才是祸害苍生的罪魁祸首!

你若真有半分爱民之心,就该束手就擒,以你一死换天下安宁!”

“”至于赵云——”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自他投靠逆贼那日起,便与我恩断义绝。他日再见,我必亲手了结他。”

夏侯兰顿了顿,说:“最后说一句,攻打伤兵,并非我的主意。”

张远怒极反笑,笑声里带着悲凉:“这就是你的高见?百姓若能安居乐业,谁愿提着脑袋造反?没有我张远,就没有揭竿而起的百姓?你是真瞎了,还是装瞎?”

“朝廷确有弊病。”夏侯兰抬眼看着天空,“但有识之士当匡扶汉室,整饬朝纲,而非煽动百姓作乱!

你以为占了几座城就是得志?

你看看那些死于战火的百姓,他们本可以苟活,却被你的谎言骗去送命——你若梦到那些因你而死的千千万万百姓,你的心不会痛吗?”

“观念不一,多说无益!”张远拔剑出鞘,寒芒映着他的眼,“你是我亲手放出的恶魔,今日,我便亲手将你封印!”

“彼此彼此。”夏侯兰握紧长枪,“我也悔当初一念之仁,没在你踏出我家门时,就结果了你。”

李傕早按捺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头饿狼:“废话够了?该动手了!”

“我再多说一句,张远,你以为派黄巾贼假装支援沙河,然后绕后偷袭,就能救你小命?”夏侯兰忽然冷笑,扬声道,“明告诉你,高览已在那边候着,他们一个也回不来!”

张远眉头微蹙,心里咯噔一下——夏侯兰算到了这步,破了他的布局。现在,他手中已经无棋子可用了……

“杀!”李傕一声令下,汉军如蚁群般漫过土坡,刀矛在织成一片寒光。

“杀张远!除祸根!”夏侯兰挺枪在前,精锐亲兵紧随其后,枪尖直指张远。

“苍石军,挡上去!”徐晃怒吼着横斧立马,苍石军士兵们齐声应和,结成盾阵迎向冲锋。

刀斧撞上枪矛,迸出的火星溅在脸上,烫得人一哆嗦,可没人后退半步。

一个年轻士兵被长枪贯穿小腹,他死死攥住枪杆,另一只手挥刀砍向敌兵的马腿,嘶吼着倒下时,身后立刻有人顶上来,用身体填补空缺。

死战许久,就在盾阵即将被撕开缺口的刹那,西面突然传来炸雷般的呐喊:“张辽在此!”

一支队伍疯了似的撞进汉军侧翼,有人握着锈迹斑斑的环首刀,有人举着削尖的木棍,甚至有个小兵挥舞着锄头,却个个红着眼,硬生生劈开一道口子。

为首的张辽战袍染血,身后青龙军的旗帜虽有破损,却依旧高高扬起。

夏侯兰枪尖一顿,惊道:“他怎会在此?”

张远望着那面青龙旗,眼眶骤热——是袁咏和范康!他们定是拼命解了沙河之围,才让张辽能腾出手,带着人冲出来救援他!

可李傕只是冷笑,用马鞭指着东面:“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话音未落,东面尘土滔天,一支大军如乌云压境,“董”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董卓竟亲率主力杀到了!

张远心头猛地一沉,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

四周的汉军越聚越多,像收紧的铁箍,把东柳里裹得密不透风。

从正午杀到黄昏,血水流进田埂,把泥土泡成暗红,直到暮色将厮杀声吞没,人民军才退到几处残屋旁,借着断墙喘息。

次日天刚蒙蒙亮,董卓的笑声就撕破了黎明:“张远我儿!你爹来揍你了!哈哈哈!”

汉军哄笑如雷,有人用长矛挑着人民军烈士的头颅,在阵前炫耀。

张远扶着断墙,指节抠得发白。

“张远,别挣扎了。”夏侯兰的声音隔着战场飘过来,带着一丝怜悯,“你看看身边这些弟兄,他们本可以活着,何必陪你送死?降了吧,我向他们求情,保他们不死。”

“放你娘的屁!”人民军中,一个老兵猛地将大刀顿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老子们跟着将军,就没想过活着回去!要打便打,哪来的废话!”

“说得好!”一个年轻士兵嘶吼着举起刀,他胳膊上中了一箭,却硬生生拔了下来,血顺着手臂淌进掌心,把刀柄染得通红,“俺爹俺娘被豪强逼死时,是将军给了俺一口饭吃!今天就是死,俺也得护着将军杀出去!”

“废话忒多!杀!”董卓不耐烦地挥手下令。

汉军像潮水般涌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

一个人民军士兵被三支长矛同时刺穿,他却用尽最后力气抱住敌兵的腿,让身后的战友能砍倒对方。

有人的刀已经卷刃,就果断从断墙上跳下去,抱着汉军士兵滚进血泊,用嘴死死咬住汉军的脖子,同归于尽。

“将军!我们护你杀出去!”

周仓浑身是血,铁甲早已被划得不成样子,他提着染血的铁锏,像座铁塔横在张远身前,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半边衣甲,却依旧稳稳站着。

徐晃的巨斧刃口崩了好几个豁口,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瓮声瓮气的吼声穿透厮杀:“苍石军,随我冲锋,为首席开道!”

“为首席开道——!”

“杀呀——为首席开道!”

呐喊声撞在断墙上,震得碎土簌簌往下掉。

张远握紧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身边这些人:那个断了左臂的小兵正用牙齿咬着布条缠紧伤口,眼里却亮得惊人;

那个昨天还在哭着说想娘的少年,此刻正死死攥着断矛,指节泛白;

还有那些互相搀扶的伤兵,有人连站立都不稳,却依旧把武器横在胸前……

他们衣衫褴褛,甲胄残破,甚至连像样的兵器都凑不齐,可眼里的光,比朝阳还要炽烈。

张远突然明白了——他们护的不是他这一个人,是护着“好日子”的念想,护着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诺言。

是护着逃荒路上分过的那半块窝头,是护着封龙山上开垦的那片荒地,是护着苏义嘴里“日出而作”的田亩,是护着千千万万个像他们一样的贫苦人,敢挺直腰杆活下去的希望!

哪怕只有一口气,也要把这口气化作刀,劈开眼前的黑暗。

他率先冲了出去,长剑划破晨雾,迎着朝阳的光,也劈开迎面喷溅的血雾。

身后,周仓的铁锏带着风声砸落,徐晃的巨斧如惊雷般劈下,无数把断刀、残矛紧紧跟上,像一股裹挟着沙石的洪流,向着那铁桶般的包围网,悍然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