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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寒风如细密冰针,穿透甲胄缝隙刺入骨缝,京郊三十里外的废弃皇陵更显萧瑟。这片前朝没落宗室的安眠之地荒废百年,断碑残垣隐没在枯草荆棘间,几座残存的石像生在惨淡月光下投出狰狞怪影,夜枭啼叫偶尔划破死寂,阴森气息浸骨入髓。

影七伏在嶙峋山石的阴影里,周身气息收敛得近乎断绝,与岩石融为一体。四个时辰的寒风蛰伏中,他呼吸缓长如冬眠之蛇,唯有那双经生死淬炼的眼眸,透过秦佳喻构想、黑石岭工匠特制的夜视琉璃片,死死锁定前方看似寻常的山壁。

三时辰前,麾下擅长机关探查的“石猴”老吴,以能摸出铜钱正反面的巧手抚过岩壁。枯藤确是枯死已久,苔藓却肥厚得反常,深秋寒夜中触手竟带着一丝微温。“头儿,有门道。”老吴以唇语禀报,指尖停在碗口大小的凹陷处,“边缘磨得光滑,是人工打磨的,中心浅坑必是常年嵌物转动所致。三丈内泥是新翻的,盖着旧土落叶,底下脚印深浅不一,五天内有人扛着重物经过。”

影七亲自验证后,命人退至外围布下三道警戒线,关键节点埋下“听地瓮”——特制双层陶罐夹层缠以牛皮筋,埋入地下可放大远方震动,覆上浸油薄羊皮,能听清数十丈外野兔蹄音。三处上风口同时点燃秦佳喻新制的“寻气香”,香体灰白无烟,烟气淡若游丝,掺有特殊矿物粉与草药萃取物,遇阴邪气息便如铁屑附磁,聚拢不散。

子时过半,月过中天,秋虫噤声,皇陵周遭死寂如墓,唯有寒风穿石缝发出呜咽低啸。突然,靠近山壁的听地瓮旁,年轻影卫阿卯浑身一震,急促手势示警——瓮内传来沉闷规律的震动,似重物拖行又似整齐脚步,从山体深处由远及近,另外两处听地瓮也同步发出警报。

几乎同时,寻气香的淡青烟气骤然变向,被无形之力拉扯着向山壁凹陷处汇聚纠缠,最终渗入岩壁消失无踪。“里面有人要出来!人数不少,还拖着东西!”影七心念电转,即刻打出“全员隐蔽、静观其变”的指令,十余道黑影如墨滴融水,瞬间隐入岩石背阴与枯树残碑之后,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半盏茶的窒息等待后,山壁凹陷处毫无征兆地滑开尺余缝隙,高不过六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无丝毫机括声响,厚重山岩仿佛柔软幕布被悄然掀开,缝隙内漆黑如墨,一股比夜寒浓郁数倍的阴冷气息汹涌而出,混杂着墓土腥气、血锈味、焦糊甜香与活物腐败的腥膻,令人作呕。

两名粗布灰衣力夫率先踏出,面色麻木眼神空洞,肩上黑油布包裹的木箱沉重异常,压得腰背佝偻,每步都在地面留下深痕,动作机械得似提线木偶。紧随其后的四名黑袍人分列左右,袍身非棉非麻,月光下泛着哑光黑,袍角暗红丝线绣就的火焰骷髅纹样若隐若现,四人步幅节奏全然一致,腰间鼓胀显然藏有利器。

最后走出的是身形矮小的褐袍人,帽檐压得极低,仅露紧绷下颌,手中握着两尺长短杖,杖身乌黑非木非铁,杖头鸽卵大小的浑浊晶体散发着劣质油脂般的微弱光晕。一行人警惕性极高,褐袍人缓缓举起短杖,杖头黄光稍亮,如病眼扫过周遭山石树影,光芒所过之处空气竟微微扭曲滞涩。

影七伏在二十步外石后,屏住呼吸心跳如擂,脑海闪过秦佳喻的叮嘱:“‘地藏’核心成员善察气血能量,敛息丸与混淆膏仅能暂作遮掩,遇高深修为或特殊法器未必万全。”黄光掠过藏身处时,一股寒意穿透衣物,似冰冷滑腻之物爬过皮肤,他肌肉绷紧如铁,内息凝于指尖做好万全准备。万幸黄光仅稍作停顿便移开,褐袍人沙哑如破风箱的声音响起:“时辰不早,走。”

一行人即刻动身,力夫在前,黑袍人四面护卫,褐袍人居中持杖,沿荒芜山道向西北疾行,刻意避开官道专拣僻静难行之处。“阿卯、老吴随我跟踪,查明去向交接,非生死关头不得动手!其余人留守记录,严禁靠近入口!”影七果断下令,身形如狸猫滑出,率四名轻功好手悄然缀上,如附骨之疽保持着安全距离。

千里之外的江南水寨废墟,沈括的搜查已至关键阶段。水寨早已化为焦黑断木与灰烬的泥沼,标志性枯树只剩半截焦干主干指向天空,两百军士连日来将废墟翻查殆尽,焦木移去、灰烬过筛、淤泥挖至三尺,却只寻得烧毁器具残片、毒草灰烬与几具无法辨认的焦尸,士气渐显低迷,沈括眉宇间凝重日深。

第五日晌午,一名曾为边军工兵的老卒清理焦树根部时,铁锹撞上硬物发出轻响。沈括即刻上前指挥挖掘,焦黑树根盘根错节与泥土胶结,众人费尽全力清理表层,才露出三尺见方的石板,边缘严丝合缝,若非敲击难辨异常。石板一侧有个梅花状浅凹,沈括想起秦佳喻所言“地藏机关多以花卉符号为钥”,取来柳氏住处搜出的梅花银簪嵌入旋动,“咔哒”轻响后石板滑开,露出精铁浇筑的干燥暗格。

火光凑近时,暗格内景象让沈括倒吸凉气——十二枚巴掌大小的玄铁令牌整齐码放,入手沉重冰凉,正面浮雕扭曲藤蔓环绕半睁眼瞳,背面阳刻编号与地名缩写,从“壹”字漠北到“拾贰”字南疆,几乎囊括胤朝所有重要区域与边陲。“这是‘地藏’统辖各州据点的头目令牌!”沈括心头剧震,此地绝非仅为毒物工坊,更可能是区域性指令中转站。

清理暗格缝隙时,数片未燃尽的坚韧皮质碎片现身,焦黑卷曲的残片上,耐燃墨汁书写的字迹仍有残留。众人小心拼接,竟得一幅简略联络图,墨点标注的地名与令牌缩写一一对应,所有线条最终汇聚向中心模糊符号,其笔触与苍珏提供的龙骸沙漠古符拓片有四五分神似,却更繁复诡谲,透着强烈的向心吞噬感。

“所有据点皆指向此处?龙骸沙漠才是总坛?”冷汗浸湿沈括内衫,他即刻将令牌与残图用油布包裹,装入防水防震密匣加盖火漆,派八名亲兵分明暗两路加急送往京城,自己则依据线索清查江南各州暗线,一张大网在烟雨江南悄然撒开。

越王府书房灯火通明,炭盆驱散寒意却驱不散凝重。影七的跟踪报告与沈括的密匣前后抵达,云琮亲自开启密匣,十二枚令牌在烛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皮质残图平铺在紫檀案上,秦佳喻着素色常服赶来,目光沉静落在新线索上。

“队伍最终抵达西北郊废弃砖窑,将木箱埋入坍塌窑洞后原路返回,持杖者感知敏锐,疑似能探查气血能量。”云琮浏览报告后,指尖重重点在地图砖窑位置,“埋藏而非转运,应是待特定时机启用,那持杖者恐是‘地藏’中层头目,甚至黑风祭司直属使者,短杖需重点关注。”

秦佳喻检视令牌与残图,指尖虚悬中心符号感受微弱阴寒:“令牌规制统一、覆盖全境,绝非临时拼凑,王某与柳氏不过是这庞大体系的齿轮。江南据点负责毒物研制,漠北当是阴寒矿物产地,西蜀供应毒草蛊虫,陇西为西域前哨,所有据点皆是向总坛输送养料的触手。”她目光锐利,“皇陵借前朝龙脉遗泽成次级祭坛,下月十五月圆之夜,恐是全国据点同步启动,万流归宗汇向龙骸沙漠。”

云琮踱步沉思,烛影映壁身形愈发沉峻:“捣毁皇陵节点便是斩断其输血管道,影七需双线监视皇陵与砖窑,加派人手布设监测网络,绘出地下震动与气息流向图;赵峰需暗查各地关联商号矿场,对砖窑周边实行软封锁,不露声色控守要道。”他停步望向秦佳喻,“需劳你整合所有线索,推演‘地藏’组织架构与指令链条,找出关键节点与薄弱环节,这是分而破之的关键。”

“我需各类符号样本、工部档案及龙骸沙漠相关记载。”秦佳喻颔首,眼中毫无畏难。云琮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安定:“已请苍珏调取苍国秘藏,宫中孤本明日可阅,‘地藏’经营数代,下月十五前必有一场生死硬仗。”

“地藏”的反击来得猝不及防,且直指核心依仗。书房议事次日午后,赵峰疾报京城出现奇特病患:南城窝棚区两名老乞丐昏死墙角,灌下热汤苏醒后目光呆滞、畏寒颤抖,第三日一人突发抽搐,口鼻涌出黑红血沫,心口蔓延青黑脉络,半盏茶内气绝身亡,死状可怖。

仵作验尸无果,死者脏器诡异干瘪,似被抽干精血,更可怕的是接触尸体的衙役与郎中,陆续出现畏寒头晕、情绪低落的症状。赵峰以疫病为由封锁消息,却瞒不过越王府,秦佳喻即刻以关切民生为名前往查验,云琮加派双倍影卫护卫。

严格防护下,秦佳喻检查遗体、提取样本,返回王府检验室测试后神色凝重。“非腐心蚀骨之毒,此毒更隐蔽恶毒,如阴邪种子附着气血节点,缓慢汲取生机并散阴寒之气,削弱神志,待养分足够或遇诱因便突发暴毙。”她指向琉璃盏内蠕动的黑絮,“更麻烦的是可通过近距离接触传播,这是针对人口密集区改良的病源,意在制造恐慌、牵制我们,甚至为献祭积累死气。”

话音未落,弹劾奏章已送至云琮案头。都察院御史引经据典,指控秦佳喻以诡秘医术惑乱人心,暗指怪病与其相关,煽动性极强。“正面未战冷箭先至,攻讦你便是动摇越王府根基。”云琮冷笑,眼中寒芒凛冽,“敢动我的人,必让其付出代价。”

秦佳喻卸去防护走近,神色平静无波:“预料之中,当务之急是配制药剂抑制病源,排查投放源头切断传播,这是他们针对我们的第一波实质攻击。”云琮按住她肩头,目光深沉:“查验过程全程公开,允许太医署观摩证清白,所需一切王府全力支持,朝堂之事交给我。”

秋夜更深,寒意彻骨,书房灯火映着二人并肩身影。云琮目光如冰扫视朝堂暗角,秦佳喻眸含坚定直面阴邪阴谋,皇陵阴影无声蠕动,沙漠古符低吟呼唤,一场关乎医术邪术、真相诬陷、国运生死的战争已然拉开序幕,风雨满楼间,雷霆已在云端凝聚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