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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寂灭非虚,轮回非实。

轮回之印与寂灭大手的交锋,并未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轰鸣,反而陷入了一种更为恐怖的寂静。那是一种法则层面最残酷的湮灭与新生。寂灭大手所过之处,万物归墟的意境凝如实质,仿佛要将这片星域拖入永恒的静止。而轮回之印则如一块投入死水的顽石,虽无声,却以其蕴含的“变”之真谛,剧烈地搅动着这片“定数”的泥潭。

印掌相交之处,空间不再是扭曲,而是化作了概念层面的“混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生,也没有死,只有最原始的、未被定义的“存在”与“非存在”在激烈博弈。轮回之印表面的生灭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崩灭又重生,每一次循环,都强行从寂灭大手中“剥离”出一丝最本源的死寂道则,将其纳入自身的轮回体系,经历着“湮灭—解析—转化”的残酷炼化。

这个过程,对李无恙而言,如同将自身的神魂置于亘古不化的玄冰与焚星烈焰之间反复炙烤。他的七窍中不再是溢出道血,而是沁出了淡金色的、蕴含着大道本源的魂光碎屑,身形虚幻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道解魂消。新生的轮回道树幼苗更是剧烈震颤,两片子叶边缘卷曲、枯黄,仿佛随时会凋零。他在以初生之犊的脆弱道基,硬撼宇宙终结意志的化身!

然而,极致的压力,亦是极致的淬炼。在这生死一线的道争中,李无恙对轮回的领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他“看”到,寂灭大手并非无敌,其蕴含的“绝对终结”意境,本身也是一种“执”,一种对“静”的极端追求,反而失了宇宙动静相宜、生灭循环的本真。

“寂灭非虚,轮回非实。虚实相生,方为道枢!”

福至心灵,李无恙逆转功法,不再强行“转化”寂灭之力,而是引导轮回之印,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将寂灭大手那磅礴的死寂能量,大部分导入脚下轮回净土深处那缕混沌源核之中!以混沌之“无”,容寂灭之“静”!同时,只汲取其中最精纯的一丝“由生入死”的意境道则,反哺自身道树。

混沌源核剧烈沸腾,仿佛被投入了一块万古寒冰,但其混沌未分的特性,恰好成了容纳这极致死寂的最佳容器。而轮回道树得到那一丝精纯的死寂道则滋养,枯萎的子叶边缘,竟然重新焕发出一抹暗含生机的幽光,树身之上,一道代表着“灭”之极致的玄奥纹路悄然浮现,与原本代表“生”之盎然的纹路交织,形成了更加平衡、更加深邃的道韵。

此消彼长之下,寂灭大手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其内部蕴含的、被终焉议会强行凝聚的统一意志,在轮回之印的不断“解析”下,竟出现了细微的涣散迹象,仿佛亿万怨魂的个体意识有了一丝苏醒的苗头。

“孽障!安敢亵渎圣道!”

终焉王座之上,那道模糊身影终于无法保持绝对的漠然,发出一声蕴含滔天怒意的冰冷呵斥。他银色眼眸中宇宙热寂的景象骤然加速、崩坏,显然动了真怒。李无恙此举,不仅是抵抗,更是从根本上动摇寂灭大道的“纯粹性”,这是比单纯的力量对抗更严重的挑衅!

王座周围,那些凋零星辰、死寂星域的虚影骤然凝实,化作一道道漆黑的寂灭锁链,缠绕上即将消散的寂灭大手,为其注入更加狂暴、更加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志!大手再次凝实,威力暴涨,五指弯曲,化作擒拿之势,竟要强行抓住那枚不断瓦解其道则的轮回之印,将其拖入王座深处的永恒死寂中进行镇压!

“想要?那便给你!”

李无恙眼中厉色一闪,非但不退,反而催动残余道力,主动将轮回之印向前一送!同时,他心念沟通源初石棺与脚下混沌源核!

“轮回逆转,因果倒置!寂灭加身,便是吾道资粮!”

就在寂灭大手抓住轮回之印,欲要将其拽走的刹那,轮回之印轰然自爆!并非能量的毁灭性释放,而是道则的极致升华与逆转!印中蕴含的李无恙对轮回的全部感悟、净土积累的众生愿力、以及刚刚汲取的那一丝死寂道则,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却又蕴含着归墟意境的轮回神光,沿着寂灭大手与王座的联系,逆溯而上,狠狠轰击在终焉王座的虚影本体之上!

更重要的是,自爆的轮回之印,将其与寂灭大手纠缠时解析出的、关于这片星域被葬送星辰的“死亡记忆”与“怨念根源”,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并还给了王座!

轰——!!!

这一次,是真正惊天动地的巨响!终焉王座虚影剧烈震荡,表面被轰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纹,王座之上那道模糊身影周身的黑暗都被炸得翻滚不休。尤其是那股蕴含无数星辰死亡记忆的怨念逆冲,让王座散发出的纯粹死寂意境都出现了一丝紊乱与……“杂质”!

“噗——!” 王座上的身影发出一声闷哼,虽然依旧端坐,但其气息明显波动了一下。李无恙这舍印一击,竟真的撼动了这至高存在的投影!

而李无恙本人,在轮回之印自爆的反噬下,如遭雷击,鲜血狂喷,身形倒飞回轮回道树之下,道树幼苗光华黯淡到极致,几乎熄灭。他气息萎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但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看向终焉王座的眼神,却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平静。

“你的寂灭……沾染了‘他者’的记忆与怨念……还纯粹么?”

话音未落,那受损的终焉王座虚影,在剧烈波动中,竟隐隐浮现出几张痛苦、不甘的星辰面孔虚影,虽然一闪而逝,却让那绝对的死寂意境,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王座之上的身影,沉默了。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风暴在凝聚,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审视。

道争的天平,因李无恙这近乎同归于尽的一击,发生了微妙的倾斜。代价惨重,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