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门关上，手还搭在门把上，掌心那道裂痕又抽了一下。她没松手，也没回头，只是站了几秒，等那阵刺痒过去。屋檐下的紫光还在，像坏掉的灯泡一闪一闪，但她不再看了。她转身走回柜台，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抽屉拉开，她把三样东西放进去——红色证书、泛黄族谱、盖着红章的文件袋。纸页碰到底层木板时发出轻响，她顺手推到底，合上抽屉。锁扣“咔”地一声咬住，像是给过去画了句号。
她刚直起身，门就开了。
小女孩蹦进来，手里举着奖状，脸上全是笑。“我得奖了！”她把证书拍在柜台上，声音清亮，“老师说我写得最真，还读给全班听了！”
林小满低头看她，点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爸爸写的那个故事，”小女孩仰头看着她，“是不是你帮他的？”
林小满没回答。她只是把证书轻轻挪开，露出下面那份产权文件。
“这是谁送来的？”她问。
小女孩摇头。“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它就在门口了，和我的奖状放在一起。”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
年轻女人走进来，穿着素色长裙，手里捧着族谱的复印件。她把复印件放在柜台上，对着林小满鞠了一躬。
“我是周文昭的曾孙女。”她说，“家族族谱刚完成新一轮修订。长辈们说，从我爷爷那一代开始，婚事顺利，子嗣不断，以前断了七十年的香火，终于接上了。”
她抬头，眼里有光。“我们查过资料，那段时间，正是先祖执念最重的时候。他一生未发表一字，郁郁而终。可现在，他的手稿被重新整理，下个月就要出版。”
林小满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女人又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家里老人说，有人替我们解了困局。所以我来，是想当面道谢。”
她说完，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店里重新安静下来。
林小满站在柜台后，目光落在抽屉上。锁扣还咬着，但她知道，有些事已经没法关在里头了。
她刚想转身去泡杯茶，小女孩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支钢笔，递到她面前。
“爸爸说，让我把笔名交给你。”她声音很认真，“他说，如果有人能完成他的故事，那这个人就该用他的名字继续写下去。”
林小满看着那支笔。笔身是旧铜色，笔帽上刻着两个字：墨川。
她没接。
小女孩也不急，把笔轻轻放在柜台上。“他说，你会明白的。”
林小满盯着那两个字，没动。
就在这时，曾孙女的声音又响起来。
“对了。”她站在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太爷爷留了封信，说有个戴星门的姐姐需要帮助。”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信纸，边角已经磨损，但字迹还能看清。
“上面写着‘星门将闭’，还有个坐标。”她把信递过来，“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长辈们说，这信不该烧，也不该藏，得交给真正看得懂的人。”
林小满接过信。纸很薄，像是随时会碎。她扫了一眼，坐标模糊，但方位指向城西。她心里一动，没表现出来。
她把信折好，放进上衣口袋。
小女孩仰头看着她：“叔叔，你也能帮别的世界吗？”
林小满没回答。
她刚想说什么，胸口突然一沉。
肋骨下方，鱼玉残片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她立刻抬手按住，可那震动不止，反而顺着经络往上爬，直冲掌心。
裂痕又开始发烫。
她后退半步，靠在书架上，闭眼稳住呼吸。
下一秒，一道光从她掌心射出，斜斜打在天花板上。
不是红光，也不是星辉，而是一片流动的影像。
画面里是另一间书店，招牌写着“执念事务所·终焉分部”。柜台后站着一个林小满，穿着同样的衣服，可眼神空洞，手脚被数据链锁住，背后是不断崩塌的书架。
她张着嘴，像是在喊什么，但没有声音。
影像持续了不到五秒，突然扭曲，像是信号不稳。
林小满伸手去压掌心，想切断投影，可鱼玉不听使唤，震动越来越强。
“别动。”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周予安出现在柜台边，身形比之前清晰，斗篷边缘泛着微光。他抬起手，用斗篷一角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
震动立刻减弱。
影像稳定了一瞬。
那个被锁住的林小满转过头，直直看向这边，嘴唇开合，说了三个字。
口型是：“救我。”
画面随即消失。
林小满喘了口气，掌心的裂痕还在发烫，但不再抽痛。她低头看周予安，他正收回手，斗篷上的星座纹路缓缓流转，猎户座腰带亮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能这么稳了？”她问。
“刚才你收文件的时候。”他说，“我听见了。”
林小满没接话。她低头看着柜台，钢笔还躺在那儿，墨川两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暗光。
小女孩仰头看着她：“叔叔，你是不是又要忙了？”
林小满没回答。
周予安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架纸飞机，折得歪歪扭扭，但翅膀上沾着星星点点的光。
他手指一弹，纸飞机飞出去，穿过墙壁，消失在夜色里。
林小满看着它消失的方向，轻声说：“看来，要开分店了。”
她话音刚落，掌心又是一跳。
她低头，裂痕边缘渗出一滴血，落在柜台上，像一颗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