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下的符纸彻底变黑，边缘卷曲，像是被火烧过。林小满盯着那块焦痕，没动，也没说话。周予安靠在书架旁，斗篷裹得比刚才更紧，金印的光在布面下断断续续地闪，像信号不良的灯。三花猫魂缩在《灵契考》最深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她转身走向柜台，抽出手机，调出监控最后一帧画面。白裙少女站在门口，侧脸清晰，银灰色丝巾缠在脖子上，嘴角还保持着那道不自然的弧度。林小满截了图，新建微博，输入文字：“此人于凌晨持刀闯入书店，涉嫌多起失踪案，请知情者联系警方。”她没加任何灵异描述，只附上截图，带上#灵猫预言失踪案#话题，点击发布。
微博发出后，她立刻关闭直播设备电源，拔掉网线，只留手机连着热点。她知道，一旦热度起来，黑粉也会跟着涌进来。上次的水军攻击还历历在目，她不能再让对方掌握节奏。
二十分钟后，手机开始震动。评论区迅速被攻占，两极分化严重。一派说这是炒作，说书店为了流量编故事；另一派却认出了少女的衣着风格，留言说“这裙子我见过，在三年前一个支教老师的采访视频里”。
林小满没回复任何评论，而是把那张侧脸图私信发给了“山野守护”公益组织的负责人。对方是之前联系过她、想为失踪女孩李婉做寻人推广的人。她记得对方说过一句话：“我们不是信灵异，我们信的是，有人真的在找人。”
私信发出去后，她坐在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铃。铃身冰凉，没有再震。周予安缓缓走过来，声音有点哑：“她不是普通人。刚才那一刀，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猫魂的。她在找钥匙。”
“钥匙？”林小满抬头。
“猫魂不是宠物。”周予安低声道，“它是某种媒介，能打开被封的东西。她想用它，或者毁掉它。”
林小满没再问。她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需要的是证据，是能让人相信这不是编造的东西。
手机突然响了。公益组织负责人打来的。
“林小姐，照片里的女人……是李婉。”对方声音发颤，“不是同名，是同一个人。三年前她在西南山区支教，失踪前最后一条朋友圈发的是‘今晚给孩子们讲完故事就回城’，可第二天人就没了。我们找遍了村子，连脚印都没留下。”
林小满握紧手机：“你们有她的正脸照吗？”
“有。我马上发你。”
几分钟后，一张旧合影传了过来。五个人站在村口，背景是黄昏下的土路和几间低矮瓦房。李婉站在最右边，穿着那条白裙，手里抱着一个红色布包。她笑得很淡，眼神却亮。而在她身后，远处的空地上，一堆火正在燃烧，火光里隐约有猫的轮廓。
林小满放大火堆部分。焦黑的物体被铁钳夹着，像是一具尸体。
她立刻翻出祖辈留下的笔记。那是一本破旧的线装册子，夹着不少泛黄的报纸碎片。她一页页翻，直到指尖停在一则小标题上：《村庄猫群离奇死亡，村民疑遭邪术》。
时间：1999年秋。
她把报纸摊开，周予安凑过来，斗篷轻轻一抖，金印的光渗入纸面。几秒后，虚空中浮现出一段残影——画面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蹲在火堆前，手里拿着铁钳，钳着一只烧焦的三花猫。火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而在火堆另一侧，一个少女背对着镜头站着，手里握着一把短刃，刀尖滴着暗红液体。
周予安忽然抬手，在空中轻轻一划。残影定格，放大，聚焦在少女的鞋底。那是一双白色帆布鞋，鞋带松着，右脚外侧沾着一点蓝色漆屑。
林小满猛地想起什么。她调出手机相册，翻到朝阳小区602室的楼道照片——消防栓刚刷过漆，颜色鲜亮，正是那种偏深的天蓝。
“同一个地方。”她低声说，“二十年前，她就在那里。”
周予安收回手，斗篷的光暗了几分。他受的伤还没好，强行催动灵识让金印边缘出现了一道裂痕。他没提，但林小满看见了。
她把三张图拼在一起：微博截图、支教合影、旧报配图。在文档里标注时间轴——1999年，火堆边的少女；2019年，失踪的支教老师；2023年，持刀闯入书店的袭击者。配文只有一句：“她消失了三年，但她的影子，从二十年前就开始蔓延。”
她把拼图发到微博，置顶。
半小时内，转发破万。
#寻找支教老师李婉#迅速冒头，被顶上热搜前十。有网友扒出当年支教村庄的新闻，发现同期村中“集体猫失踪”曾被村民上报，但因无证据被归为野狗袭击。更有摄影爱好者对比旧照背景，确认焚烧现场的山形与朝阳小区后山一致。
舆论开始转向。
“这不是灵异，这是连环案。”
“猫是线索，她们在杀猫，也在杀人。”
“书店不是编故事，是在救人。”
林小满看着评论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她没回应任何质疑，只默默收藏了几条关键信息——有人提到，2001年曾有精神病院记录显示，一名女性患者因“妄想操控动物灵魂”被收治，后于2019年失踪。
她正要深挖，手机突然震动。公益组织负责人又发来消息：“我们联系了当年支教村的村长，他说李婉失踪前，曾半夜去后山烧过东西。村民以为是祭祖，没人管。但他说，那天晚上，全村的猫都叫了一夜，第二天全没了。”
林小满盯着这条消息，良久没动。
周予安站在她身后，斗篷缓缓展开，金印的光再次亮起，照在拼图上。他指着旧报画面中少女握刀的手：“她不是第一次动手。二十年前，她就在杀猫。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在帮她处理尸体。”
“为什么？”林小满问。
“不知道。但猫魂认她，不是因为她是主人。”周予安声音低沉，“是因为它死在她手里。”
林小满猛地抬头。
周予安继续说：“猫魂之所以被困，不是因为执念，是因为它被献祭过。它本该彻底消散，是某种力量强行把它留下来，变成媒介。而李婉……她知道怎么用它。”
林小满立刻打开电脑，重新接入内网，调出三花猫魂的灵体扫描记录。数据流中，一段异常波形引起她的注意——在魂体核心位置，有一圈环形标记，频率稳定，像被刻进去的符。
她放大标记形状。
是一个倒置的“门”字。
和之前猫魂在黑板上画的那个符号，一模一样。
她忽然明白过来——猫魂不是在指引方向，它是在重复一个仪式。而李婉今晚来书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完成它。
手机又响了。微博提示：#寻找支教老师李婉#冲上热搜第三，阅读量破亿。
评论区炸开锅。有人上传了一段老视频，是2019年支教结束前的告别仪式。李婉站在孩子们中间，笑着说：“我会回来的，等春天花开的时候。”镜头扫过她脚边，一只三花猫悄悄走过，尾巴尖金黄，和书店里的猫魂，完全一样。
林小满把视频截停在猫出现的那一帧。
她发现，猫走过时，李婉的右手，微微抬起，像是在召唤。
周予安走到她身边，声音很轻：“她不是失踪。她是被选中的。”
林小满没接话。她把所有线索整理成一份文档，匿名发给了三家主流媒体和警方线索平台。她不做解释，只附了一句：“朝阳小区602室，楼道消防栓的漆，和二十年前一样蓝。”
发完后，她关掉电脑，拿起铜铃，轻轻摇了两下。
铃声落，书店角落传来一声极轻的呜咽。
三花猫魂从书页间探出头，金箔般的毛微微抖着，眼神不再空洞，而是死死盯着门口。
林小满顺着它的视线看去。
门把手，正缓缓向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