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该明白了吧。”
宋玉致神色黯然，低声道：“父亲…”
宋缺注视着宋师道：“你素来宽厚仁慈，有君子之风。”
“若遇无德之人又该如何？此事也算给你个教训。”
他目光中带着期许。
毕竟宋师道是独子，未来必将继承家主之位。
“孩儿谨记！”
宋师道沉声应答。
此番江上历练，让他见识大长，不再如从前般迂阔。
宋缺继续道：“听说阀中近日与少帅军做了笔买卖。”
宋鲁接话：“大哥，少帅军以百万两白银购我桑拓木、杉木。
货已备妥，随时可发往南康。”
岭南木材丰饶，少帅军需求甚殷，双方自然一拍即合。
宋缺吩咐道：“二弟，调八百刀卫予师道，由他押送这批货去鄱阳。”
众人闻言皆惊。
八百刀卫乃宋阀根基，个个修习天刀刀法，足可敌千军万马。
“师道交的这两位朋友很不错。”
宋缺又补了句。
宋鲁立即会意：“大哥是说寇仲徐子陵？”
宋缺颔首：“此二人武艺超群，更通兵法。
前日少帅军攻取九江、江夏，已握三郡要冲。”
“那玉面皇孙坐不住了。
依我看，寇仲必是逐鹿天下的有力人选。”
满座震骇。
宋阀上下起初并未将双龙占据三郡放在心上，毕竟宋阀坐拥十八郡之地。
江夏、九江、鄱阳三郡加起来不足十万户，远不及中原大郡规模。
令人震惊的是天刀宋缺对寇仲、徐子陵的评价竟如此之高，实在出人意料！
大哥！
少帅军虽得三郡，可梁军也握有两郡。”
荆楚地域有限，两强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巴蜀、关中各地烽烟四起。”
放眼天下，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哪方势力比少帅军逊色？
您如此看好少帅军，可是另有缘由？
银龙宋鲁轻抚长须，眼中精光闪烁。
厅内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天刀宋缺。
就连与双龙熟识的宋师道、宋玉致兄妹也没料到父亲会这般看重他们。
萧铣给双龙提鞋都不配。”
巴陵帮算什么东西，除了欺压百姓还能成什么事？
宋缺环视众人，毫不掩饰对梁军的轻蔑：你们可知少帅军的作为？
寇仲诛灭江夏三族，徐子陵扫平九江世家。”
三郡之内，除了归顺的小世家，再无豪强立足之地。”
少帅军每到一地便清田亩、释奴婢、开粮仓，百姓皆可分得良田。”
首年粮种由少帅军供给，农具平价售卖。”
三郡在册百姓已超四十万，邻州流民仍在不断涌入。”
匠作监广开矿藏，自铸兵甲。”
仅舟船就达五千余艘，其中两千艘为千料大船，长江水域已无敌手。”
随时可征召二十万誓死效命的精锐之师，岂是萧铣乌合之众可比？
宋阀众人闻言俱惊。
双龙竟敢铲除世家，分田释奴，这是公然与天下门阀为敌！
宋师道兄妹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宋智与宋鲁静默无言，各自陷入沉思。
岭南虽由宋阀执掌，但十八郡之地并非宋家独大。
诸多世家共治一方，其中僚人冯氏最为强势，家主冯盎曾任左武卫大将军，如今掌控高凉、永熙、合浦三郡。
这还仅是岭南蛮荒之地。
江东、荆楚、巴蜀等地更有众多根深蒂固的家族，不乏传承千年的古老世家。
普天之下皆是世家共治之局，少帅军竟公然挑战这一铁律。
师道。”
你如何看？
宋缺含笑摇头，目光转向宋师道。
父亲！
宋师道目光如炬：虽与寇兄相识仅十余日，但其为人令人敬服。”
寇兄曾言：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儿臣以为少帅军此举无错。
天下乃万民之天下，非独世家门阀之天下。”
大争之世，所争非江山，实为黎民。”
好！说得好！
宋缺面露赞许之色。
宋智与宋鲁似有所悟，其余族人却仍困惑不解。
随即。
宋缺环视众人，肃然道：此次便由师道为主，二弟为辅，前往与少帅军商谈结盟之事。”
告知寇仲，水龙帮权当结盟之礼，双龙帮可取建安郡。”
遵命！
宋师道与宋智齐声应诺。
.......
江都行宫内。
正享沐浴之乐的杨广被扰了兴致，不耐地召见群臣。
众卿何事奏报？
内史侍郎虞世基出列禀奏：启禀陛下，月前鄱阳林士宏为寇徐二人所诛。”
今寇仲、徐子陵已建少帅军，占据江夏、九江、鄱阳三郡，拥兵十余万。”
逆贼寇仲残暴不仁，屠戮大隋官吏，不可轻视。”
臣等恳请陛下发天兵征讨！
臣等附议！
满朝文武同声请战。
江夏黄、费、喻三家千年世族，竟被少帅军连根拔起。
此讯传开，天下门阀为之震怖。
若不剿灭少帅军，待其坐大，世家何以自处？
相较之下，近在咫尺的萧铣梁军反倒被众臣刻意忽视了。
寇仲的少帅军？
杨广扫视殿中齐声奏议的群臣，眉宇间闪过一丝疑虑。
上次这般群臣同谏，还是为杨玄感求情之时。
陛下。”
少帅军占据江夏、鄱阳、九江三地，控扼长江要道。”
若任其坐大，江淮与巴蜀、荆楚、岭南的联系必将中断。”
此贼不除，后患无穷！
忠心耿耿的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也主张剿灭双龙。
末将附议。”
右翊卫将军宇文协等将领纷纷附和。
放眼军中，除张须陀外，唯有来护儿有此威望。
陛下。”
江都附近叛贼四起，海陵李子通亦需及早清剿。”
御史大夫裴蕴突然补充道。
此言一出，
不少大臣顿时色变。
李子通迟迟未剿，既因运河阻隔，更因众人刻意隐瞒天下动荡的实情。
如今这层遮掩被当众戳破，令许多人暗自心惊。
朕知道了。”
着宇文化及任江都总管，讨伐李子通。”
令刘子翊调豫章等四郡兵马，即刻平定鄱阳。”
迁萧铣为江夏通守，收复江夏！
杨广意味深长地环视群臣，颁下三道诏令便拂袖而去。
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天子仿佛已看透什么，却又难以揣测。
最令人意外的是，刚辞去右屯卫将军的宇文化及竟被擢升为更显赫的江都总管，宇文圣眷果然经久不衰。
同日，行宫又 ** 数诏：王世充领江淮精兵两万北上讨伐卢明月。
此前他刚剿灭豆子卤亢的格谦。
李渊受命太原留守，偕王威、高君雅征讨甄翟儿。
张须陀出任荣阳通守围剿瓦岗寨，郭绚为涿郡通守进击高士达。
朝廷雷霆之势令天下门阀震动，恍如大隋将倾前的最后挣扎。
谁都没料到，这一年的历史舞台上，王世充、李渊、李密、窦建德这四位枭雄已同时登场。
江左之地的少帅军已然成为天下棋局中的关键力量。
八月中旬，鄱阳霸府内旌旗招展。
寇仲召集文武众将，准备 ** 行赏。
大堂之中，左右两列坐席界限分明。
左侧是卜天志、陈老谋等旧部心腹，右侧则坐着新投效的周绍范、杜如晦等当世才俊。
少帅驾到！
随着侍卫的高声通报，两道身影并肩入内。
寇仲身着玄色锦袍气势逼人，徐子陵青衫玉冠飘逸出尘，一刚一柔相得益彰。
众人齐齐行礼之际，寇仲已洒脱地挥手示意：不必多礼。”
待众人落座，这位年轻的统帅环视全场：我军连取江夏、九江二郡，现辖三郡之地，百姓四十余万。
更俘获敌军八万，缴获物资无数，今日正该 ** 行赏。”
堂下诸将闻言，眼中皆燃起热切光芒。
即便是新附的房玄龄等人，也不禁为眼前展现的宏伟蓝图而心潮澎湃。
九江中郎将桂锡良！鄱阳中郎将幸容！
寇仲一声令下，左侧席间立即站起两名英挺将领。
昔日竹花帮的年轻子弟，如今已成为统领万军的将星，眉宇间尽是昂扬斗志。
“赏赐洗髓丹与一星强化药剂。”
“洗髓丹可脱胎换骨，改善根骨；强化药剂能淬炼体魄，凝实真气。”
话音未落，寇仲抬手轻挥，丹药与乳白药剂分别飞入桂锡良与幸容掌中。
新归附的周绍范、刘仁轨等人瞠目结舌——凌空赐物，莫非仙术？
“谢少帅厚赐！”
桂锡良与幸容紧攥手中珍宝，眼底狂喜难掩。
此乃突破宗师桎梏的契机，焉能不慎？
“谢映登、王君可、尤俊达！”
“末将在！”
左侧席位倏然立起三道身影。
“尔等冲锋陷阵，破敌夺旗，当赏洗髓丹与强化药剂。”
寇仲袖袍翻卷，神药再度飞出。
“叩谢少帅恩典！”
三将齐声应诺。
即便已成宗师的谢映登，面对此等机缘亦难抗拒。
“锦衣卫两次出征谍报有功，更劝降大江联。”
“麦云飞、高占道、司马烽、符谏四人，赐同等赏赐。”
寇仲瞥向傅君婥，新一批药丹随之送出。
“遵命。”
傅君婥肃然收妥。
这批赏赐，将铸就锦衣卫首批宗师千户，未来镇抚使之位已在望。
最后一组赏赐归于留守的彭泽中郎将白荣。
待封赏毕，满堂将士目光灼灼——真正的权位分封，即将开始。
“乱世潮涌，我少帅军已据三郡，扩军在即。”
“然将士功勋，须先定夺。”
寇仲眸光如电：“即日起，仿秦制二十等爵，立军中爵位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