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时空倒扑 > 第23章 倒歌的余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刘海在便利店门口按了下掌心,三角印微微发烫,他没多看,转身就走。

鞋底踩着枯叶,咔嚓一声轻响,像踩碎了某段旧日子。风贴着地跑,卷起几片干叶子蹭过鞋面,又散了。他走得不快,影子被街灯拉得忽长忽短,一跳一跳的,像喘不过气来。空气湿漉漉的,光晕浮在上面,像是谁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突然,掌心一刺。

他停住。

低头看,那三道旧疤在皮下泛着微光,不疼,也不热,就是……变沉了。他用拇指蹭了蹭,动作很轻,像碰一件随时会碎的东西。脑子里猛地跳出一张脸——林夏笑起来左嘴角总高一点,眼睛眯成缝,鼻尖有颗小痣,几乎看不见。他看过九十九次这笑容,每次都停在她消失前那一秒。第九十九次,她在雨里回头冲他笑,然后一点点淡出去,像雾被风吹散。

可这次不一样。

这笑不是想出来的,是直接砸进脑袋的,清楚得不像回忆。连她耳后那道小时候摔树留下的疤都冒了出来。她说不记得了,但他知道。

他一把攥住胸口。

心跳乱了。

他的节拍是“咚——咚咚”,她的是“咚咚——咚”,两个节奏缠在一起,从没分开过。刚才那笑一闪,心跳快了半拍,和掌心的印同步了,像什么开关被推了一下。

不是幻觉。

她还在。

不是记忆,也不是能量残渣,是能回应他的东西。不是回声,是有人在墙那边敲了一下。

他松开手,喘匀了气。再迈步时,脚底多了点实感——不是希望,是确认。她没彻底走,那就说明,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是单程。轮回不是终点,是条路。而他,还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拐过街角,先听见声音。

有人在唱歌,调子歪得离谱,嗓子像被砂纸磨过,每个音卡在喉咙里,断断续续。但那旋律……他头皮一麻。不是普通的走调,是整首歌在倒着走。倒歌。

不是林夏唱的版本,更破,更哑,像从地底爬出来的人用最后一口气哼的求救信号。可第三节的起音,第五句的转调,连她常唱错的那个升调,都一模一样。

他站住了。

十米外,长椅上坐着个乞丐。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头发结成块,垂下来遮住脸。他低着头,啃半块干瘪的饼干,一边嚼,一边哼。

刘海没动。

他认得这张脸。

不是这辈子见过。第七次轮回,他在塌楼废墟里爬,浑身是血,右手骨折,左腿插着钢筋。忽然听见歌声,循声找去,看见个疯子蹲在墙根,用指甲一遍遍划三角,嘴里哼的就是这倒歌的第三节。他以为是幸存者疯了。第八次轮回,在医院走廊又撞见这人,还是那身破衣,还是那首歌,歌词却变了,正好是第五句。他冲上去要问,手刚碰到肩膀,那人像烟一样散了,只剩一缕灰雾,三秒后消失。

他查过,用轮回残留的感知扫整栋楼,没痕迹。后来再没见过。

现在他又来了,坐在长椅上,啃饼干,唱倒歌。

刘海慢慢靠近,右手压在胸口,不是护伤,是怕心跳炸了。他能感觉到,属于她的那个节奏在加速,像警报。还有五步时,乞丐突然停了。

头一抬。

眼白发黄,瞳孔黑得发亮,直勾勾盯着他。嘴角咧开,一口残牙,没笑,但那表情比笑还瘆人,像有别的东西借这身子在看。

“你也听见了?”

声音像铁锈刮地,每个字都带刺。

刘海没答。

不敢出声。怕一开口,这人又没了。更怕自己喊出林夏的名字——怕这名字惊动什么,或者唤醒什么。

乞丐没等他回,低头继续啃,咔哧咔哧,咬得特别狠,像在完成什么仪式。忽然抬手,把剩下半块饼干朝他扔过来。

刘海没躲,伸手接住。

饼干硬得像石头,边缘全是牙印。他低头一看,手指僵了。

表面刻了一圈纹路。

三道螺旋缠绕的线。

他认得。

林夏那条银链子,扣环背面就有这图案。她从不摘,说是妈留下的唯一东西。他问过纹路什么意思,她摇头,说记不清。有天夜里她睡着,他偷偷翻过链子,发现月光下那纹路会泛蓝,像某种加密信号。

现在,这纹路刻在半块饼干上,出现在一个唱倒歌的疯子手里。

他抬头想问,乞丐已经站起,动作僵硬,像被人拉着线。没看他,转身就走,晃晃悠悠,往街对面那片老楼的阴影里去。外墙斑驳,窗户破的破,黑的黑,像一张张空眼。乞丐走进去,身影一晃,像被黑暗吞了,连脚步声都没留下。

刘海没追。

他知道追也没用。这人不是线索,是送信的。信到了,人就得走。就像钟摆到头要折返,倒歌唱完得重来。

他低头,指腹一遍遍摩挲饼干上的纹路。三道螺旋,深浅一致,像同一把指甲反复刻的。不是乱划,是复制。更像传递——用最糙的方式,把信息刻进最不可能保存的东西里。

掌心又烫了一下,这次是持续的温热,像有人隔着皮肤轻轻按了按。他忽然懂了——这饼干不是吃的,是信物。是有人,用这种方式,把林夏的东西,送到他手里。

谁送的?乞丐?还是她自己?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倒歌和这纹路同时出现,绝不是巧合。倒歌是启动核心的钥匙,林夏的项链是她妈留下的唯一遗物——这两样,从没在轮回里同时存在过。每次重启,她的东西都会消失,连照片都变白纸。可这一次,她的印记,通过一个疯子的手,穿过了规则的缝隙,落在他掌心。

现在,它们靠一块饼干,硬拼在一起。

他把饼干塞进口袋,贴着胸口。心跳还在错拍,掌心的印还在发烫。他没回头,转身继续走。

走两步,掌心又跳了一下。

他停下,低头。

皮肤上的三角,正渗出一滴血珠,不像伤口裂开,倒像……从里面被顶出来的。血珠泛着淡蓝光,像融化的星屑。

他指尖一碰,血珠滚落,砸在地上,没声。

可就在落地那一瞬,脑子里又闪出那个笑——林夏的笑,左嘴角高一点,眼睛弯成缝,鼻尖小痣清晰可见。

这次,她嘴唇动了。

没声音,但他“听”到了。

两个字。

“小心。”

他猛地抬头。

风停了,树叶不动。长椅空着,乞丐没了,连脚印都没留下。地上那滴血,已渗进缝里,像从没存在过。

他站着,手心血珠还在渗,一滴,一滴,落在水泥地上。

胸口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铁锈味,有烂叶子的腥,还有一丝极淡的香水味——雪松混晚香玉,她冬天才穿的那款。

睁开眼,目光沉了。

她没走。她在等他。

而他,终于不再只是追个影子。

抬脚,继续走。

这一回,脚步稳得像量着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