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打开，侍女夏栗端着早茶进来。
“今日几位姨太太要去慈云寺祈福，特意嘱咐要带少夫人一同去。”
后面的春桃端着铜盆进来，热气腾腾的水面上飘着几片花瓣，“三姨太说，少夫人进门几日有余，该去给陆家祖宗上炷香了。”
时言手指微微一顿。自从替嫁进陆府，除了每日给老夫人请安，他几乎足不出户，就是怕露出马脚。
如今要去寺庙，还是和那群眼尖的姨太太同行……
“少夫人？”春桃见他出神，轻声提醒。
“知道了。”时言迅速调整表情，露出温婉笑容，“帮我准备那件藕荷色的衫子吧，上山方便些。”
陆府大门前，几顶软轿已准备妥当。时言到时，三姨太林氏和五姨太赵氏正凑在一起说话，见他来了，立刻噤声，脸上堆出假笑。
“少夫人来了。”三姨太林氏一身绛紫色旗袍，腕间翡翠镯子叮当作响，“听说少夫人在闺中时就虔心礼佛，今日可要好好表现。”
时言福了福身：“三姨娘教诲的是。”
五姨太赵氏掩嘴轻笑：“少夫人这身打扮倒是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陆家亏待了新妇呢。”
时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藕荷色衫裙，并不接话。
这些女人字字带刺，他早已习惯。在陆府这短短几天里，明里暗里的刁难没少受，不过是为了他“霸占”了陆砚舟正室的位置。
“行了，启程吧。”三姨太发话，“晚了太阳该毒了。”
轿子晃晃悠悠出了城，沿着山路向慈云寺行去。时言掀开轿帘一角，只见山路两旁古木参天，晨雾缭绕，倒是一派清幽景象。
慈云寺坐落在半山腰，是方圆百里香火最盛的寺庙。
时言随众人下轿，抬头望去，只见寺门高耸，匾额上“慈云普渡”四个鎏金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少夫人，这边请。”一个小沙弥迎上来，双手合十，“住持已在佛堂等候多时。”
时言随众人入内，只见大殿内香烟缭绕，佛像庄严肃穆。
几位姨太太依次上香跪拜，轮到时时言，三姨太突然开口：“少夫人初来乍到，该多表现些诚心。”
她笑得和善，眼中却闪着算计的光，“不如在此跪足半日，为陆家祈福如何？”
时言心头一凛。半日？那膝盖还要不要了？
“三姐姐说的是。”五姨太立刻附和，“咱们陆家子嗣单薄，少夫人诚心祈求，说不定佛祖开恩，早日赐个嫡孙呢。”
姨太太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时言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丝毫不显：“姨娘们说得极是，我自当诚心礼佛。”
他缓缓跪在蒲团上，腰背挺直，双手合十。几位姨太太见状，满意地离开了佛堂，只留下一个小丫鬟在门外“伺候”。
时言无奈叹了口气。她们明知道陆砚舟都没回来过，还拿子嗣说事，分明是故意刁难。
不过他悄悄瞥了眼门外的小丫鬟，那丫头正靠着柱子打瞌睡。确认四下无人注意，时言轻轻活动了下膝盖。跪姿看似端正，实则他暗中调整了重心，让双腿没那么吃力。
他先是假装虔诚地叩首，实则借机舒展了下腰背。随后趁着丫鬟不注意，悄悄站起身活动了下腿脚，又迅速跪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倒也不算太难熬。期间他还研究了下佛堂的布局，发现后侧有个小门通往后院。
“少夫人，该用午膳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小丫鬟进来唤他。时言故作艰难地站起身，还踉跄了一下，惹得丫鬟赶紧来扶。
“少夫人跪了这么久，腿麻了吧？”丫鬟语气中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同情。
时言虚弱地笑了笑：“无妨，礼佛本该诚心。”
午膳设在寺后的斋堂。时言到时，几位姨太太已经落座，桌上摆着几样素斋，看起来倒很精致。
“少夫人快来。”三姨太热情招呼，“礼佛辛苦，该补补身子。”
时言刚坐下，五姨太就亲自斟了杯茶递过来：“这是寺里特制的菩提茶，最是养人。少夫人多用些。”
时言刚要接过，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警告：【茶中含红花、麝香等成分，长期服用可致女子不孕。】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少夫人怎么不喝？”三姨太眯起眼睛，“可是嫌弃这粗茶？”
时言接过，脑中飞速思索对策。直接拒绝必然引起怀疑，可这茶万万喝不得。
他正端起茶杯，忽然瞥见门口探出个小脑袋——陆明萱眨着大眼睛，好奇地往里张望。
“嫂子！原来你在这儿！”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正是陆砚舟的妹妹陆明萱。时言眼前一亮，迅速递了个眼神过去。
陆明萱脚步一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加速朝时言奔来。
“小心——”
话音未落，小女孩已经“不小心”撞上了时言的手臂。茶杯应声落地，褐色的茶汤洒了一地。
“哎呀！”陆明萱夸张地大叫，“萱儿不是故意的！嫂子别生气！”
时言心中暗赞这丫头的机灵，面上却做出惊慌状：“快看看，可烫着了没有？”
三姨太脸色阴沉：“小小姐怎么来了？谁跟着的？”
“我自己来的。”陆明萱撅着嘴，“哥哥说我可以来找嫂子玩。”
她拽着时言的袖子摇晃，“嫂子陪我去后山看花嘛！那些姨太太都老气横秋的，无聊死了！”
几位姨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时言强忍笑意，故作为难地看向三姨太：“这……”
“去吧去吧。”三姨太不耐烦地摆手，显然不想得罪这小祖宗。
陆明萱欢呼一声，拉着时言就往外跑。直到转过几道回廊，确认无人跟随，两人才放慢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