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把素描本往桌上一扣，铅笔在木质桌面划出轻响。“说了这个姿势不对劲嘛，”她指尖点着纸页上歪歪扭扭的线条，“你看，重心太靠前了，像要往前栽——哪有人打架这么站的？”
林默正单腿支在墙根，听到这话差点真的往前趔趄。他收回腿，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可我上次在训练场，教练就是这么教的。说是能最快出腿，爆发力强。”
“打架和画画能一样吗？”苏菲翻开新的一页，笔尖悬在纸上，“我要的是‘稳’，不是‘快’。你往那儿一站，影子都透着慌张，画出来像只受惊的鹿，哪有半分格斗士的样子？”
林默被她逗笑了，索性走到书桌旁，弯腰看她的画。灯光落在素描本上，把她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笔尖在纸上簌簌游走，勾勒出他刚才的姿势——确实像只没站稳的鹿，后腿还微微打着颤。
“那你说怎么站？”他顺势往桌沿一坐，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我这胳膊腿，总不能像你画里那样，胳膊架得像座山吧？”
苏菲抬头瞪他一眼，忽然起身走到房间中央，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微弯曲，双臂呈防御姿态护在胸前。“看好了，”她侧过身，让灯光在地面投出清晰的影子，“重心放低，胯部要稳，像扎根在地上——你看这影子，是不是像块石头？”
地面上，她的影子确实透着股敦实的稳劲，不像刚才林默的影子，飘得像片叶子。
林默看得认真，忽然起身学着她的样子站定，却总觉得别扭——要么膝盖弯得太厉害，像要蹲下去；要么肩膀耸得太高，像只缩头鹌鹑。试了几次，影子在地上歪歪扭扭，活像条挣扎的鱼。
“噗嗤——”苏菲没忍住笑出声，“你是在学企鹅走路吗？”
“这姿势太累了！”林默索性放弃，往地上一坐，“既要压低重心，又要保持平衡，胳膊还得举着，练久了胳膊肘都要废了。”
苏菲走过去，弯腰戳了戳他的膝盖：“谁让你绷那么紧？放松点，想象脚下有块磁铁，把你往地上吸——对，就是这样，膝盖别锁死，留点余地。”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轻轻往后推了推，“肩膀沉下去，别端着，你是要打架，不是要去唱戏。”
指尖碰到他衬衫下的肌肉时，两人都顿了一下。苏菲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脸颊有点发烫；林默却忽然定住了，刚才她触碰的地方像留着点麻意，顺着肩膀往心口爬。
“这样？”他调整了姿势，果然稳了不少，影子在地上铺开，真有了点磐石的意思。
苏菲低头看了看地面，又抬头看他，忽然拿起铅笔在速写本上快速勾勒。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她的笔尖在纸上移动，他的肩膀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偶尔有发丝被风拂过，在影子上扫出细碎的波动。
“对，就是这个感觉。”她头也不抬地说，笔尖沙沙作响，“别乱动，再坚持五分钟。”
林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垂眸画画的样子。灯光落在她发顶，给发丝镀了层浅金，她咬着下唇专注的模样，比刚才教他姿势时更动人。他忽然觉得，膝盖的酸胀、胳膊的僵硬，好像都没那么难熬了。
墙上的影子挨得很近，她的笔尖动一下，他的肩膀就跟着稳一分。直到苏菲放下铅笔，举着画纸给他看：“成了！你看这影子，是不是像块扎在地上的铁？”
林默凑过去，画上的人影果然透着股沉稳劲，膝盖的弧度、肩膀的角度，都比刚才顺眼多了。只是画角落多了只小手，正轻轻推着人影的肩膀——像极了刚才她扶着他的样子。
“你还把这个画进去了？”他指着那只手，耳尖有点热。
苏菲把画纸往怀里一抱，挑眉笑：“这才是最稳的秘密啊——有人扶着，再慌也能站成块石头，不是吗？”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沿，墙上的影子轻轻晃了晃，像两只依偎的鸟，翅膀碰着翅膀，在灯光里融成一团暖融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