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缓缓说道。
这四个字，不带任何温度，却让老鬼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跳。
言而有信？
是对他这种提供了情报的“有功之臣”言而有信，还是对杰那种被随手抹除的“待处理垃圾”言而有信？
他不敢想，更不敢问。
“我不是嗜杀的疯子。”
林默的视线，从老鬼惨白的脸上移开，落向那片虚无。
杰曾经存在过的空间，如今空空如也，连一丝灰尘都未曾留下。
“我只杀该杀的人。”
“对我而言，杰是威胁，所以他死了。而你……”
林默的目光，重新锁定在老鬼的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宛如深空，却让老鬼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寸寸冻结。
“你这次功劳不小，那份航道图，很有价值。”
他话锋一转。
“所以，我答应你的东西，一分都不会少。”
话音刚落，林默随意地摆了摆手。
嗡——
一台工程机器人无声滑来，机械臂上稳稳托举着三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密封箱。
哐！
三个箱子，被机器人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老鬼面前。
箱体与甲板碰撞的闷响，让老鬼浑身一颤，几乎要从骨头里散架的恐惧，竟被这声音驱散了几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三箱能量块。
这笔财富，足以让他在任何一个三级文明的行政星上，买下一座庄园，醉生梦死地过完余生。
他本以为，自己能换来的最好结局，不过是死得痛快一点。
可现在……
对方，竟真的将报酬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种超乎理解的现实，让他的大脑彻底熔断，陷入一片空白。
“这……这……”
他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毫无意义的音节。
“你应得的。”林默的语气依旧平淡，“我说过，我不喜欢破坏规矩。因为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老鬼看着林默那双深邃的暗金色眼眸，一股比刚才面对死亡时还要恐怖百倍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明白了。
对方根本不在乎这点财富。
正如翱翔九天的神龙，不会在意自己脚下踩死了一只什么蚂蚁，更不会在意那只蚂蚁的存粮。
对方之所以兑现承诺，不是因为仁慈，更不是因为信誉。
而是源于……绝对的、不将任何存在放在眼里的自信！
自信到，根本不屑于去破坏自己随口定下的任何一条“规矩”。
这比单纯的杀戮和毁灭，更令人感到无边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顾念秋抱着她的胡萝卜抱枕，从舰桥通道探出小脑袋，像一只结束采蜜的、快乐的小蜜蜂。
她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老鬼，看到了他面前的三箱能量块，也看到了他那张写满了极致恐惧与茫然的脸。
小丫头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她从自己那缀满蕾丝花边的Lolita小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块用印着小熊图案的糖纸包裹的“勇气曲奇”。
她将曲奇递到老鬼面前，用一种天真烂漫的、不含一丝杂质的语气，认真地说道：
“老鬼爷爷，你不要害怕呀。”
“这是我新做的‘吃了就勇敢’曲奇饼干，默哥哥说，吃了这个，就不会乱说话了哦！”
说完，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在为自己“魔法料理”的功效，提供最权威的认证。
看着眼前这张纯真到圣洁的笑脸。
听着这句充满了童趣，却又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再看看不远处，正慵懒地靠在那台散发着无尽神威的“雷龙”机甲上，百无聊赖地擦拭着自己纤尘不染指甲的顾知夏……
老鬼感觉自己的精神，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扯成了两半。
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流露出任何一丝不该有的念头，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绝美女人，就会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让他变成甲板上的第二块污渍。
“吃……我吃……”
老鬼颤抖着手，接过那块“勇气曲奇”，看都没看，就闭上眼睛，一把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囫囵吞了下去。
浓郁的黄油香气在口腔中弥漫。
很美味。
但老鬼，却感觉自己吞下了一块足以烫穿灵魂的烙铁。
“交易完成。”
林默的声音，将老鬼从崩溃的深渊中拉回现实。
“你可以带着你的报酬离开，我会安排穿梭机，送你回‘避风港’。”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平淡。
但下一句话，温度陡然降至绝对零度，冰冷刺骨。
“记住，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利维坦’的舰队，因闯入神明禁区，触怒神明，已尽数毁灭于天罚。”
“副会长杰，同样死于那场天罚。”
“这个故事，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讲。”
“如果让我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听到任何一个不该出现的词……”
林默没有再说下去。
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一眼那块空无一物，杰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这个无声的动作，所蕴含的磅礴杀意，比任何诅咒都恐怖一万倍。
“明白！小人明白！！”
老鬼疯狂点头，将额头磕在甲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利维坦是遭了天谴！与三位……三位神明大人，毫无关系！小人用我这条贱命发誓！”
“很好。”
林默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这只蝼蚁。
他转身，走向舰桥的主控台。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由“世界树”构建的三维星图，正静静悬浮。
星图中央，一个被无数防御火力点和空间壁垒层层包裹的钢铁要塞，被一个不断闪烁的、鲜红色的六边形光标，死死锁定。
那里，就是利维坦公会的总部。
一个曾经在老鬼眼中，如神国般不可侵犯的庞然大物。
而此刻，它在林默的眼中，只是一个等待收割的果实。
刚刚经历了一场弑神之战，并且成功融合了三种雷霆法则的顾知夏，缓缓走了过来。
她站在林默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个诱人的目标，那双刚刚平复下去的丹凤眼中，再次燃起名为“征服”的炙热火焰。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红唇。
那动作，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那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战斗后的沙哑，和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兴奋。
“我们什么时候……去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