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箭破水而下，直取汐瑶后颈。
叶璃动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喊人，脚下一蹬便冲了出去。身形掠过水面时，月牙魂器已在掌中旋转一圈，下一瞬横在胸前。箭尖撞上魂器边缘，发出刺耳摩擦声，火星四溅。那支黑焰长箭被硬生生格偏，擦着汐瑶发梢钉入石缝，尾羽还在震颤。
汐瑶跪坐在地，呼吸急促。她抬手摸了摸脖子，指尖微凉。
叶璃站在她前方三步远，背对着她，肩头起伏。心焰罗盘在体内剧烈跳动，不是预警，是共鸣。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海面翻腾得更厉害了。不是浪，是整片海水被某种力量从底部托起。百米高的水墙开始倾斜，像一座移动的山峰压向古城中心。水体深处浮现出庞大轮廓——一头巨型海怪正与海啸融合，鳞片泛着暗紫色光泽，巨口张开，吞纳水流。
冥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你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五域千年。”
叶璃没答话。她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赤金双眸亮起。狐火自指尖燃起，顺着经脉逆行而上，烧灼感立刻蔓延至肩膀。她咬住牙关，左手握紧月牙魂器，将其插入脚下岩层。
火势爆发。
幽蓝火焰从她足底喷涌而出，逆流冲向空中巨浪。火舌触及海水的瞬间，蒸汽炸裂，轰鸣声震耳欲聋。燃烧的海水如瀑布倒挂，整片海域被映成赤蓝色。巨浪在半空停滞，内部传出凄厉嘶吼，那是海怪正在被焚毁的哀鸣。
冥绝的身影出现在火海上方。他只剩一只肉眼，左臂断裂处伸出几根扭曲触须，随水流摆动。他盯着叶璃，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你以为你在守护？”他低吼，“你只是在重复她的错误！初代月神也是这样，把自己烧干净，换一个虚假的和平！”
叶璃仍不回应。她双手结印，心焰罗盘全速运转。体内那缕初代月神心火被彻底唤醒，顺着血脉奔涌，每过一处经络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她的手背浮现出血丝，迅速向上延伸至小臂。皮肤表面开始发烫，发梢边缘微微焦卷。
火海越烧越旺。
黑色巨浪终于承受不住焚烧之力，从中裂开。海怪残骸化作灰烬沉入海底，水流失去支撑，轰然砸落。可就在坠落途中，水滴仍在燃烧，落地时发出嗤嗤声响，蒸腾起大片白雾。
冥绝在火光中惨叫。他的机械义眼开始熔化，金属框架软化变形，液体顺着脸颊流下。触须一根接一根断裂，坠入火海即刻化为青烟。但他没有退，反而举起仅存的手臂，掌心紧握一枚细针。
那针通体漆黑，表面刻满扭曲符文，针尖泛着紫黑色光泽。
他用力一掷。
毒针划破空气，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直射叶璃后心。
叶璃正全力维持火盾，无法闪避。她能感觉到背后有异物逼近，却抽不开身应对。
电光闪过。
一道游离雷弧从碎石堆里跃出，精准击中半空中的毒针。两者相撞，爆发出短暂强光。毒针被击偏，钉入旁边的礁石，针身迅速腐蚀，石头表面冒出黑烟。
叶璃眼角余光扫过那道雷弧来处。地面有一道浅痕，是雷锤之前劈出的裂口，边缘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电流。
谢无妄没来。但他的雷息还在。
冥绝瞪大仅存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攻击落空。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咳血。身体开始崩解，皮肤龟裂，黑雾从裂缝中渗出。他抬起手指向叶璃，声音沙哑：“你赢不了……他们都会死……包括他……你们注定……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一团浓雾，被海流卷走，消失在深渊之中。
火海渐渐熄灭。
叶璃单膝跪地，左手撑住月牙魂器才没倒下。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血丝已爬到肘部，皮肤滚烫。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还能使力，但每一次心跳都让经脉传来灼痛。
她慢慢站直。四周海水还在冒着热气，地面湿滑，布满焦痕。远处传来零星滴水声，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她望向海面。那里依旧动荡，却没有新的攻击降临。
她知道这还没完。
她转身走向汐瑶。后者靠在石柱边，脸色苍白，后颈的印记已经暗下去，但皮肤留下了一圈红痕。她抬头看向叶璃，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叶璃伸手按住她肩膀：“别说话，省点力气。”
汐瑶点点头，闭上眼睛。
叶璃收回手，目光落在插在石缝里的那支黑焰长箭上。她走过去，握住箭杆，用力拔出。箭身很重，表面符文还在缓慢流转。她将它丢在一旁，用魂器挑了几块碎石盖住。
她重新站回原地，面对古城中心的地脉节点。那里有一道尚未完全闭合的裂缝，微弱光芒从中透出。她蹲下身，伸手探向裂缝边缘。
指尖刚触到石面，心焰罗盘猛地一震。
一段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不是画面，是声音。一个女人在低语，语速很快，带着急迫：“……钥匙不能合一……九星连珠前必须阻止……否则永夜回廊会成为通道……”
声音戛然而止。
叶璃喘了口气，额头渗出冷汗。她收回手，发现掌心多了道细小裂口，正在渗血。
她抹掉血迹，站起身。远处海流传来轻微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她没有回头，只是将月牙魂器握得更紧。
脚步声响起。
不是一个人。十多个身影从不同方向接近。海底砂石被踩踏的声音清晰可辨。
叶璃转过身，面向来路。
第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披着湿透的斗篷，身形瘦削。他停在十步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却憔悴的脸。他看着叶璃，开口道：“你是叶璃？夜昙氏最后的继承者？”
叶璃没有回答。她盯着对方右手。那只手戴着一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破碎的月亮图案。
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找契约残片。我也知道冥渊下一步要做什么。”他顿了顿，“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