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裂缝边缘的岩壁微微震颤，水流开始翻涌。那道暗红色的轮廓正缓缓上升，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巨物。汐瑶的手还挡在叶璃面前，两人都没有动。
叶璃靠在石台边沿，指尖抵着胸口，心焰罗盘仍在发烫。她体内的力量几乎耗尽，连抬起手臂都困难。魂器沉入裂缝未归，她现在手中无兵。
就在这时，一道紫光自上方劈下。
雷柱轰然砸落，正中裂缝出口。水汽炸开，整片区域被强光照亮。三头刚探出身形的海怪当场被击穿，甲壳崩裂，残肢四散飞溅。黑色血液混入水流，瞬间被电弧蒸发。
谢无妄从空中落下，单手持锤拄地。他站在叶璃与汐瑶前方，肩甲上的晶石闪烁不定，左眼的雷纹石泛着微弱红光。他没有回头，只低声说了一句：“退后。”
叶璃没动。她盯着他的背影，银白色的长发在水流中扬起，紫金战甲覆盖全身，雷纹如活物般游走。刚才那一击显然不轻松，他的呼吸比平时重了些。
第二波海怪已经冲出。
这次数量更多，足有十几头，排列成扇形阵型向前推进。它们的甲壳呈深灰色，表面布满沟壑，明显比之前的更厚实。最前排的几只抬起前肢，尖端凝聚出黑色气流，像是要发动远程攻击。
谢无妄右脚猛然蹬地，整个人腾空而起。雷锤高举过顶，他双手握柄，将全身力量灌入其中。头顶上方的海水突然扭曲，一道更粗的雷柱撕裂黑暗，直贯而下。
轰！
雷光炸开的瞬间，前排五头海怪同时爆裂。甲壳碎片像刀片一样横扫四周，击中后面的同类，划出数道深痕。有两只动作稍慢，被碎甲嵌入躯干，发出低沉嘶吼。
他没有停。
落地刹那，他借反冲之力旋转身体，雷锤横扫而出。锤身缠绕的电弧在空中拉出扇形轨迹，所过之处，海怪纷纷炸裂。一只试图侧袭的怪物刚靠近，就被雷暴扫中头部，整个上半身直接粉碎。
苍牙的声音从侧面传来：“狼群，上！”
岩壁阴影处跃出数十条身影，全是骑着疾风狼的狼骑战士。他们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侧包抄。苍牙一马当先，骨笛吹出短促音节，狼群立刻散开，扑向混乱中的敌人。
一头海怪转身迎敌，前肢挥出黑芒。苍牙侧身避开，顺势跃下狼背，一刀砍进对方关节。那怪物吃痛后退，却被三条狼同时咬住后腿，硬生生拖倒在地。疾风狼张口撕咬，直接扯断它的脊椎。
另一侧，三只海怪围攻一名狼骑。那人挥舞双刃格挡，但甲壳太硬，兵器几次被弹开。眼看就要被扑倒，一道雷光闪过，最近的一只怪物脑袋炸开。其余两只受惊转头，谢无妄已冲到跟前，雷锤横砸，将第二只轰飞出去。
第三只还想反抗，却被一条疾风狼从背后跃起，一口咬断咽喉。
战场逐渐被残骸覆盖。断裂的肢体、破碎的甲壳、焦黑的组织块沉入海底，层层叠叠堆积在裂缝周围。有些尸体还在抽搐，但已无法构成威胁。
谢无妄站在中央，雷锤垂地。电弧顺着武器流入海底，激起一圈圈涟漪。他扫视四周，确认暂时没有新的敌人冒出。
苍牙带着几名战士清剿残余目标。那些受伤未死的海怪正试图退回裂缝，但狼群紧追不舍，一一补刀击杀。最后一只刚钻进缝隙，就被苍牙掷出的骨刃钉住尾部，拖出来当场斩首。
“清了。”苍牙走过来，抹掉脸上溅到的黑血，“暂时。”
谢无妄点头，目光仍锁定深渊。他知道这些只是先锋。真正的威胁还在下面。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雷锤。锤头有些发烫，表面出现细微裂痕。连续两次引动天雷，超出了当前负荷。若再强行使用，武器可能会在下次释放时炸开。
但他不能停。
叶璃这时终于撑着石台站起身。她的脚步不稳，走到谢无妄身边时差点摔倒。他伸手扶了一下，很快松开。
“你还能打？”他问。
“打不了。”她说，“但我得站着。”
汐瑶也靠了过来。她脸色苍白，法力消耗不小，但三叉戟依旧握在手中。她看向裂缝深处，眉头紧皱：“刚才那些海怪……行动太整齐了，不像野兽。”
“是有人在控制。”谢无妄说。
“不是冥绝。”叶璃接话，“他已经掉进旋涡，就算没死也来不及恢复。”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谢无妄盯着那道红光，“本体在试水。”
话音刚落，深渊再次震动。
这一次不是裂缝扩大，而是整片海底都在抖动。岩层发出断裂声，地面出现蛛网状裂痕。远处的石柱一根根倒塌，激起大片泥沙。
然后，更多的海怪出现了。
这一批和之前不同。它们体型更大，甲壳呈暗紫色，背部隆起一块块肉瘤，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它们不再分散推进，而是排成三列纵队，步伐一致地向前压来。
最前排的几只抬起前肢，甲壳缝隙中伸出细长触须，末端连接着某种晶体。那些晶体泛着红光，和之前海怪眼中的颜色一模一样。
谢无妄立刻明白过来——那是操控核心。
他抬手示意身后。“所有人，后撤十步。”
苍牙立即下令，狼群迅速后退。汐瑶拉住叶璃的手臂，想带她一起离开。叶璃甩开她，原地不动。
“我说了，我得站着。”
谢无妄没再说什么。他举起雷锤，开始蓄力。肩甲上的晶石亮度提升，体内雷息快速流转。他知道这一击必须精准，否则无法打断对方的阵型。
海怪群继续前进。
距离缩短到二十米时，第一波攻击发动。那些晶体同时亮起，射出红色光束。光束在空中交汇，形成一张密集的能量网，朝他们罩下。
谢无妄猛然跃起。
雷锤高举，他将全部雷息注入其中。这一次，他没有引动天雷，而是让雷能压缩在锤头内部。紫光在他周身炸开，铠甲上的纹路全部亮起。
他在空中旋转半周，双手抡锤，正面撞向能量网。
轰！！
雷爆与红光对冲，炸出巨大冲击波。水流被强行排开，形成短暂真空地带。所有靠近的光束都被弹开或击碎，就连后排的海怪也被震得脚步踉跄。
他借着反冲力后退，在落地前一脚踢向最近的一只海怪。那只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中下巴，头颅猛地后仰，颈骨发出脆响。
谢无妄落地未稳，立即横锤扫出。电弧贴着地面扩散，击中三只靠得太近的敌人。它们的甲壳接连爆裂，内部组织暴露在外，瞬间被高压电流贯穿。
苍牙抓住机会，再次指挥狼群突袭。这次他们专挑甲壳破裂的目标下手，动作干净利落。一头刚被雷暴扫过的海怪正挣扎起身，就被两条狼同时扑倒，撕开腹部。
战斗节奏彻底掌握在他们手中。
谢无妄越战越顺。每一次出锤都更加精准，雷暴的范围和强度也在提升。他不再依赖天雷，而是利用雷锤本身的震荡特性，打出连环压制。
一头背部带瘤的海怪突然张开甲壳，从中弹出数枚黑色孢子。那些孢子在水中迅速膨胀，变成小型爆炸体，朝他飞来。
他冷哼一声，雷锤猛地点地。一圈环形雷波扩散而出，将所有孢子提前引爆。冲击波被他用锤面挡住，整个人只是后退了半步。
紧接着，他冲向那只怪物。
对方还想发射孢子，但他速度太快。三步逼近，雷锤横砸，直接将它的上半身轰成碎片。
战场上的海怪越来越少。残骸堆积如山，堵住了部分裂缝出口。剩下的几只开始后退，试图退回深渊。
谢无妄没有追击。
他站在原地，雷锤拄地，胸膛起伏。刚才那一连串战斗消耗不小，但他眼神依旧锐利。他看着那些后退的怪物，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它们退得太过整齐了。
这不是溃败，是有序撤离。
他抬头看向深渊深处。那道红光轮廓仍在，位置比之前更高了一些。
“它们不是来杀我们的。”他说。
苍牙走过来，喘着气问：“那是来干嘛？”
“试探。”谢无妄握紧雷锤，“看我们还有多少力气。”
叶璃这时开口：“下次来的，就不会是这些小角色了。”
谢无妄点头。他慢慢抬起手，将雷锤扛在肩上。锤头上的裂痕更深了，有细微的电流从中溢出。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远处，最后一头海怪消失在裂缝中。水面渐渐平静，只剩下漂浮的残骸和不断下沉的碎甲。
谢无妄站在原地未动。
他盯着那道红光，右手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