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迈出的那一步震得岩层嗡鸣，叶璃还未稳住身形，脚下地面猛然撕裂。裂缝如蛛网般炸开，直冲石台中央，一股冰冷腥臭的气息从深渊中涌出。
苍牙立刻吹响骨笛，短促尖锐的声音划破水流。狼群从通道两侧奔出，迅速围成一圈，将三人护在中间。他翻身跳下疾风狼，一手按在狼颈处，低声喝令它后退。
裂缝深处传来黏腻的摩擦声，一只巨物缓缓爬出。它的躯干像章鱼与蛇的结合体，覆盖着滑腻黑鳞，数十根触须在水中摇摆。最粗的一条猛地甩出，缠住疾风狼的后腿，瞬间收紧。
疾风狼仰头嘶吼，四肢蹬地挣扎。苍牙冲上前去掰扯触须，却被另一根抽中肩部，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他咬牙撑起身体，再次扑向狼身。
谢无妄没有迟疑，纵身跃上狼背。雷锤高举过头，紫电缠绕锤身，他怒吼一声，全力砸下。轰然巨响中，那根触须应声断裂，断口处喷出浓稠黑血，在水中化作一片浑浊。
可这并未阻止怪物。更多触须从裂缝中探出，有的插入岩壁借力，有的直接朝石台扫来。叶璃拉着苍牙退到台边，目光扫过海怪头部——那对眼睛正泛着血红光芒，和她曾在冥绝召唤的低阶海兽眼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心焰罗盘突然震动起来，不是灼痛，也不是预警，而是一种清晰的方向感，直指海怪脖颈下方三寸的位置。一个念头直接浮现在她脑海：斩首。
她抽出腰间月牙魂器，指尖掠过刃口。幽蓝火焰顺着金属蔓延，整把武器燃起冷焰。她屏息凝神，手腕一抖，将魂器掷出。
月牙在水中划出一道弧线，旋转加速，精准切入海怪颈部。骨骼碎裂声闷响传来，硕大的头颅脱离躯干，翻滚着坠落。黑血如暴雨倾泻，部分溅到石台上，发出刺鼻气味。
没了头颅的躯体仍在扭动，剩余触须胡乱挥舞。一根扫向叶璃面门，她侧身避让，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谢无妄及时伸手拉住她手臂，将人拽回安全位置。
苍牙已经重新骑上疾风狼，左臂有擦伤，血丝渗出。他抬手抹了把脸，盯着掉落的头颅，声音低沉：“死了？”
“没那么简单。”谢无妄盯着裂缝，雷锤横在胸前。那些黑血落入深渊，并未消散，反而像活物般向裂口边缘蔓延，浸染岩壁。
叶璃盯着自己的掌心，心焰罗盘还在微微发烫。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经脉中有种被火燎过的滞涩感，但她顾不上调息。她看向谢无妄：“这东西是被人控制的。”
“和冥绝有关？”他问。
“不止。”她摇头，“红眼是信号，但这次的波动更复杂。有人在下面引导，也可能……不止一个人。”
话音未落，裂缝再次扩张。原本插在地上的七根断柱开始晃动，其中一根突然倾倒，砸向石台边缘。谢无妄一把推开叶璃，自己险险避开，碎石擦过铠甲，留下一道刮痕。
苍牙吹响骨笛，长音急促。狼群立刻分散，占据石台四周制高点。几只跃上残存岩架，俯身低吼，獠牙外露。
水底震动加剧，第二只海怪从裂缝中升起。体型比前一只更大，背部隆起多个肉瘤，每个瘤体都在缓慢搏动。它的触须末端分叉，像是长出了吸盘状的眼睛。
“准备迎战！”苍牙大喝。
谢无妄握紧雷锤，电弧在铠甲表面游走。他看了眼叶璃：“还能出手？”
她点头，右手已搭上腰间魂器。刚才那一掷耗力，但还不至于无法再战。她盯着新出现的怪物，等待罗盘提示。
可这一次，罗盘安静了。
她皱眉，试图感应那份熟悉的牵引，却只感到一阵微弱的排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干扰它。
海怪率先发动攻击。数根触须同时射出，目标直指狼群。两只疾风狼躲闪不及，被缠住身体拖向裂缝。狼群哀鸣，其余成员躁动起来，有几只想冲上去救援。
“别乱！”苍牙厉声喝止，“守住阵型！”
他举起骨笛，用力吹奏。音波扩散，形成一圈震荡波，逼退靠近的触须。那只被拖行的疾风狼趁机挣脱，带伤退回。
谢无妄抓住空档，跃向空中。雷锤凝聚全部雷能，重重砸向海怪头顶的肉瘤。爆炸般的冲击让怪物抽搐，一条触须反卷而来，将他扫飞出去。
他在半空稳住身形，单膝跪地落地，嘴角溢出血丝。铠甲多处裂开，电光闪烁不定。
叶璃趁机冲出，月牙魂器再次出手。这次的目标是连接肉瘤的脊椎节。她算准角度，借助水流推力加速前冲。
就在魂器即将命中时，海怪背部的一个肉瘤突然爆开，喷出一团黑雾。雾气瞬间遮蔽视线，也阻断了她的进攻路线。
她被迫收招后撤，落地时踩到湿滑的黑血，脚下一歪。苍牙伸手扶住她肩膀，低声道：“小心，它在进化。”
“不是进化。”叶璃喘息着站稳，“是改造。这些肉瘤里藏着别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心焰罗盘所在的位置。虽然看不见实体，但她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正变得模糊，就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远处，第一只被斩首的海怪残躯仍未停止活动。断裂的颈部冒出细小触须，如同藤蔓般向四周延伸。其中一根碰到了石台上的古老文字，那些刻痕竟开始发光。
谢无妄抹去嘴角血迹，站起身：“不能再拖了。必须毁掉裂缝源头。”
“怎么下去？”苍牙问，“下面全是未知区域，而且——”
他话没说完，地面又是一震。裂缝扩大了一倍，海水剧烈翻腾。那只无头残躯的触须突然暴长，缠住一根断裂石柱，硬生生将它拖入深渊。
紧接着，第二只海怪发出低沉咆哮，所有肉瘤同时胀大。它的身体开始变形，背部裂开，露出内里交错的骨刺结构。
叶璃瞳孔收缩。她看到那些骨刺上，刻着和王冠碎片上相似的纹路。
“它被注入了契约之力。”她低声说。
谢无妄眼神一凛：“有人用残片操控它？”
“或者……想让它成为新的容器。”
他们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冥渊能将契约之力植入怪物体内，那么整个五域的封印体系都将面临崩塌。
海怪猛然跃起，整具躯体扑向石台。触须如网般罩下，速度远超之前。苍牙来不及反应，被一根缠住腰部，整个人被甩向岩壁。
谢无妄冲上前接住他，两人一同摔落在地。叶璃立即掷出月牙魂器，切断缠绕的触须。她快步上前，扶起苍牙：“还能动？”
“死不了。”他咬牙站起，左手仍握着骨笛。
海怪落地，震得石台碎裂数块。它的头部开始重塑，一张扭曲的人脸轮廓在黏液中浮现，嘴巴张开，发出沙哑的声音：“双生者……归我。”
叶璃心头一紧。这声音不像冥绝，也不像任何她听过的人。但它带着某种熟悉的压迫感，像是从极深的地方传来。
心焰罗盘终于有了反应。这一次不再是震动，而是持续发热，仿佛要烧穿她的皮肤。一段画面强行挤入脑海：漆黑空间中，九颗星连成一线，一道巨大的黑影悬浮其下，无数触须连接着漂浮的残骸。
她猛地清醒，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按在眉心。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怎么了？”谢无妄问。
“它在等九星连珠。”她说，“但现在就敢现身，说明……有人提前打开了通道。”
苍牙看着不断逼近的怪物，沉声问：“现在怎么办？杀它？”
“杀不干净。”叶璃盯着那张正在成型的脸，“得切断控制源。只要它还受契约影响，就有办法。”
她看向谢无妄：“你能不能用雷能干扰它的能量流动？就像上次对付冥绝那样。”
谢无妄点头：“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充能。”
“我来拖住它。”
她抽出最后一道狐火，缠绕在月牙魂器上。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几乎照亮整个空洞。
海怪发出一声尖啸，所有触须同时攻来。叶璃冲向前，身影在触须间穿梭。她找准时机，一刀斩断主触须根部，迫使怪物后退半步。
谢无妄趁机后撤，双手握锤插入地面。雷能自体内爆发，顺着锤身涌入岩层。电流沿着裂缝蔓延，直逼海怪立足之处。
片刻后，海怪动作明显迟缓。它发出痛苦的嘶叫，面部开始溃烂。那些肉瘤一个个爆裂，黑血四溅。
叶璃抓住机会，再次掷出月牙魂器。这一次，她瞄准的是背部中央最大的那个未破裂肉瘤。
魂器穿透黏膜，深入内部。
一声巨响，肉瘤炸开，一块暗色晶体飞出，被她凌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