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群的光芒照亮了战场，叶璃趁着光影交错的瞬间后撤一步，将手中那半块王冠碎片塞进谢无妄掌心。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住胸口，罗盘在血脉深处剧烈震颤，一股灼热直冲眉心。
“上面。”她声音发紧，“钟楼顶端，另一半在那里。”
谢无妄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碎片，又抬眼望向远处那座倾斜的青铜钟楼。它矗立在古城最高点，顶部裂开一道缝隙，隐约有黑气从中溢出。他握紧雷锤，点了点头。
两人背靠残墙，借着狼群与水母闪烁的间隙悄然移动。水流被战斗搅得浑浊，每一步都带着阻力。叶璃走在前头，狐火在经脉中翻滚，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了一把沙砾。
他们刚接近钟楼基座，一道紫黑色雾影从天而降。
冥绝落在平台中央，左脸雷纹跳动，机械义眼锁定了两人。他抬起左手，另半块王冠赫然在握，漆黑表面泛着暗光。
“你们来得正好。”他大笑，“不是争夺，是献祭开始！初代月神的力量，本该由掌控时空之人继承，而不是被一个灾星和一个叛徒瓜分！”
话音未落，他高举王冠，指尖渗出血珠滴落在骨质纹路上。王冠边缘微微发亮，仿佛要激活某种封印。
谢无妄眼神一沉，猛然跃出掩体。雷锤横扫而出，一道弧形雷网撕裂水流，直逼冥绝面门。电弧炸开，击中他的右肩，焦臭味瞬间扩散。
冥绝闷哼一声，身体后仰，但并未倒下。他冷笑，右手骨刃一挥，三道雷弧反劈而来。谢无妄侧身避让，铠甲裂痕再次扩大，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叶璃抓住机会，足尖一点跃上断墙。她并指为引，狐火缠绕指尖，直取冥绝持冠之手。魂器划破水流，发出低鸣。
骨刃与月牙相撞，火花四溅。
两人僵持片刻，冥绝手臂微颤，显然受了伤。谢无妄趁机重砸地面，雷劲震荡扩散，整座钟楼都在晃动。冥绝重心不稳，脚步一滑。
叶璃立刻催动心焰，幽蓝火焰顺着金属传导，迅速蔓延至对方左臂。冥绝发出一声惨叫，肌肉焦黑，手指松开。
王冠脱手飞出。
两半碎片在空中旋转靠近，甫一接触，爆发出刺目白光。契约残片自行剥离，化作一道古老符文长河，冲向叶璃眉心。
她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用铁棍狠狠砸了一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渗出血丝，顺着鼻梁滑下。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鸣不止。
但她的赤金双瞳更亮了。
谢无妄冲上前扶住她肩膀，另一只手举起雷锤，警惕盯着冥绝。后者正捂着左臂，脸色扭曲，机械义眼忽明忽暗。
“你拿不走它的。”叶璃咬牙开口，声音沙哑，“这不是你能驾驭的东西。”
冥绝怒吼，骨刃猛然斩出，一道雷弧劈向两人。谢无妄挥锤格挡，电光碰撞激起高压气流，将周围的石柱震碎数根。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冥绝狞笑，“契约认主只是开始，真正的代价还没来！”
他不再恋战，转身就要冲向钟楼顶部。叶璃强撑起身，抬手甩出一道狐火绳索，缠住他的脚踝。冥绝踉跄摔倒，王冠再次脱手。
谢无妄一步抢上，雷锤横扫将其击退。两半王冠静静悬浮在空中，符文流转，最终合二为一。
完整的王冠缓缓落下，却没有实体触感。它在接触到叶璃头顶的瞬间，化作一道金纹没入她的发间，如同烙印。
契约完成了传承。
叶璃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涌入体内，不是狐火，也不是雷能，而是一种更为古老的律动。它沿着血脉游走，每经过一处经络，就留下一道细微的灼痛。
她喘息着抬头，看见谢无妄正盯着自己，眼神复杂。
“你还好吗？”他问。
她想点头，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那股力量还在扩张，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撑裂。她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
谢无妄伸手扶住她胳膊，感受到她皮肤滚烫。他皱眉：“别硬撑。”
远处，冥绝挣扎着站起，左臂已完全焦黑，机械义眼只剩微弱红光。他盯着叶璃头顶那道隐现的金纹，眼中满是不甘。
“双生同频……原来如此。”他低声说，“你们以为得到了力量？这只是开始，当九星连珠之时，这股力量会反过来吞噬你们！”
他说完，全身雷能爆发，紫黑雾气裹住身躯，身形逐渐模糊。下一瞬，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钻入钟楼裂缝深处，消失不见。
战场安静下来。
水母的光芒渐渐减弱，四周只剩下断裂的石柱和漂浮的碎石。叶璃靠在谢无妄肩上，意识模糊，但还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
那股来自王冠的力量，并未平息。
它在她血液里游走，与心焰罗盘产生共鸣，每一次跳动都让她的肋骨处传来钝痛。她试图压制，却发现这力量根本不听使唤。
谢无妄察觉到异常，低头看她：“怎么了？”
叶璃摇头，想说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胸口。
谢无妄立刻明白。他单膝跪地，一手扶住她后背，另一只手按在她腕上。雷能探入，却被那股陌生力量弹开。
“不对劲。”他说，“这股能量在排斥我。”
叶璃终于挤出一句话：“它……在找什么。”
谢无妄皱眉：“找什么？”
话音未落，叶璃突然抬头。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金光，整个人像是被唤醒。她挣脱谢无妄的手，踉跄站起，一步步走向钟楼中心。
“叶璃！”谢无妄喝道。
她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掌心朝上。那股力量在她体内奔涌，越来越快，最终汇聚到指尖。
一道金线从她指尖射出，直插地面。
裂缝出现。
钟楼底部的地砖一块块崩开，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寒意从中涌出，带着腐朽的气息。
谢无妄站到她身边，雷锤横举：“下面有什么？”
叶璃盯着那个洞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要我去。”
“不行。”谢无妄一把抓住她手腕，“你现在状态不对，不能下去。”
她转头看他，眼神清明却又陌生：“如果我不去，它会毁掉这里。”
谢无妄沉默。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那股力量不属于任何人，包括她自己。但它选择了她作为载体，就必须有人承担后果。
他松开手，低声道：“我跟你一起。”
叶璃点头，迈步向前。
就在她即将踏入洞口的刹那，胸口猛然一紧。心焰罗盘剧烈震动，与王冠残留的能量产生冲突。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谢无妄伸手扶住她。
两人站在洞口边缘，下方黑暗如墨。金线仍在延伸，像是在指引一条看不见的路。
叶璃深吸一口气，抬脚踩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