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还在水里回荡，珊瑚枝条已经全部转向他们。叶璃一把抓住汐瑶的手臂，将她往身后拉。谢无妄横锤在前，手臂上的电光猛地一跳，整个人像绷紧的弓弦。
苍牙没回来。
他们不能等。
“走！”叶璃低喝一声，抬腿向前冲。脚刚离地，地面那块符文石板突然亮起，红光顺着沙层蔓延，四周的珊瑚开始剧烈晃动，像是被唤醒的活物。
水流被搅乱，三人借着这股动荡迅速前游。汐瑶咬牙撑住身体，指尖划过水面，勉强引出一道微弱的潮汐推力。谢无妄护在侧翼，雷锤扫过逼近的珊瑚触须，紫电炸开，将最先扑来的几根直接劈断。
叶璃冲在最前，心焰罗盘在胸口震动得越来越快。她能感觉到前方有东西——不是阵眼，而是更大的存在。一片轮廓在海流中浮现，通体由晶石堆砌，层层叠叠的塔楼在远处摇曳，折射出幽蓝微光。
水晶宫。
那是人鱼族的圣地，也是唯一可能避开迷阵追击的地方。
他们离得越近，阻力越大。水压突然增强，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推他们后退。汐瑶闷哼一声，嘴角又渗出血丝。她的鱼尾泛着灰白，动作明显迟缓。
“快到了。”叶璃抓得更紧。
最后一段路没有珊瑚，只有平静的沙地。但他们刚踏上台阶，两侧水流骤然分开。
五名人鱼守卫从暗处游出，手持骨叉，列成弧形阵型。领头那人身材高大，银蓝长发束在脑后，胸前挂着贝壳制成的徽记。他盯着叶璃，目光停在她赤金的双眼上，冷笑一声。
“外族人，止步。”
汐瑶喘着气抬起头：“我是汐瑶，持族长信物通行，你们不得阻拦。”
守卫队长看都没看她一眼：“你带灾星踏入圣地，已犯族规。今日此门，不为叛徒而开。”
叶璃眯起眼睛：“你说谁是灾星？”
“你。”他抬起骨叉，尖端直指她心口，“霜崖焚火的罪种，夜昙氏的耻辱。你踏进归墟一步，就是对海神的亵渎。”
叶璃没动，手却慢慢握紧了腰间的月牙魂器。
汐瑶突然抬手，颈间珍珠项链瞬间断裂。珠子离身刹那炸开，化作一道弧形水幕横在两人之间。骨叉刺入水幕，激起一圈震荡波，水流翻滚。
“我以继承人身份下令，让路。”汐瑶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否则，你便是违抗族长意志。”
守卫队长眼神一沉：“族长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你已经被软禁，私自离宫已是重罪，还敢引外敌入殿？”
他话音未落，猛然挥叉再刺。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叶璃，而是汐瑶。
叶璃反应更快。她侧身一步挡在前面，右手掌心燃起幽蓝火焰。火光一闪，水幕再度膨胀，硬生生将骨叉弹开。
“你再动一下试试。”她说。
守卫队长冷哼：“你以为这点本事就能闯宫？”
他左手一扬，其余四名守卫同时出手。骨叉齐出，呈包围之势围向三人。水流被撕裂，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就在这时，谢无妄动了。
他一步踏前，雷锤高举，体内雷核轰然引爆。一道紫电自锤身炸开，呈扇面向前席卷。五把骨叉同时震颤，下一秒，在强横的雷劲冲击下碎成粉末。
碎片如雨飞散，映着他深紫的瞳孔。他站在原地，锤尖指向守卫队长的眉心。
“让路。”他说。
守卫队长后退半步，脸色铁青。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惹。玄骸支系的雷鸣之术，曾在百里外击穿冥渊分身。他不怕死，但他不能在这里死。
可他是守门人。
职责所在，退不得。
他咬牙，右手悄悄结印，指尖划过胸前徽记。一道微不可察的蓝光沉入海底，消失不见。
宫内，有人会收到信号。
他只要拖住时间。
“此地乃禁地，擅入者死。”他再次开口，声音更冷，“你们若现在回头，还可免于一死。”
叶璃笑了：“你听不懂人话？”
她正要上前，身后突然传来破水声。疾风狼的咆哮由远及近，紧接着，苍牙骑着巨狼从斜上方冲入战场。狼群紧随其后，八双血红的眼睛在水中格外醒目。
“等你好久了。”叶璃侧头说。
苍牙跃下狼背，骨笛握在手中：“路上耽搁了点事，肩上的毒有点麻烦。”
他看向守卫队长：“你是要一个人打我们五个，还是现在就滚开？”
守卫队长没答。他盯着狼群，眼神闪过一丝忌惮。音波攻击对人鱼族影响极大，刚才那一声吼，他已经感到耳膜发胀。
他挥手，四名守卫迅速后撤，退回宫门前的台阶上。他们重新列阵，但气势已弱。
苍牙冷笑，举起骨笛放在唇边。狼群围成半圆，齐声低吼。音波尚未释放，但压迫感已扑面而来。
守卫队长终于转身，向宫门退去。
可他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进去。
他右手猛地按在宫门中央的符文石上。整座水晶宫微微一震，一层透明结界在门前展开，泛着淡蓝色光晕。
“禁制已启。”他说，“除非你们能打破它，否则休想踏入一步。”
叶璃看着那层光幕，心焰罗盘震动得更加剧烈。她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在呼唤她，不是危险，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
谢无妄走上前，雷锤抬起，紫电缠绕锤身。他没有犹豫，猛然砸下。
轰！
结界晃动，但未破裂。
他又砸了一次。雷光炸裂，光幕出现裂痕，依旧未碎。
“不够。”他说。
苍牙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他吹响骨笛，第一声尖锐短促。狼群同时仰头，嚎叫响起。音波穿透海水，直击结界。
叶璃也出手了。她将狐火凝聚在掌心，双手推出。幽蓝火焰撞上结界，与雷光、音波交汇。
三股力量叠加，结界终于承受不住。
咔嚓——
裂痕迅速蔓延，整片光幕崩解。无数水晶碎片如刀雨般飞射，割裂水流。
叶璃迅速张开狐火护罩，替众人挡住大部分冲击。碎片撞在火焰上，发出滋滋声响，随即化为灰烬。
宫门敞开。
守卫队长站在台阶最高处，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他没再阻拦，只是冷冷开口：“你们会后悔的。这座宫里藏着的不只是秘密，还有代价。”
“我不怕代价。”叶璃走上台阶，与他擦肩而过，“我只怕没人挡路。”
谢无妄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宫殿深处。那里黑得看不见底，但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等他们。
汐瑶被两名人鱼战士扶着，勉强站稳。她望着宫殿内部，轻声说：“这里面……不比外面安全。”
苍牙骑上疾风狼，守在外围。他看了一眼守卫队长的背影，低声对叶璃说：“他传讯了。里面肯定有人接应。”
叶璃点头：“那就让他们来。”
她迈步走入宫殿，脚踩在晶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心焰罗盘在体内震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共鸣。
谢无妄走进来，雷锤扛在肩上。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水域。守卫队长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些破碎的骨叉残片缓缓沉入沙底。
汐瑶被人扶到一根立柱旁坐下。她抬头看向穹顶，那里镶嵌着无数发光的宝石，排列成星辰的形状。
“那是归墟古图。”她说，“记载着初代封印的位置。”
叶璃抬头望去。那些星点在缓慢移动，像是活着的一样。
她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到脚下有异。
低头看去，地面的晶石缝隙中，渗出一丝暗红。那不是血，也不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液体，正从宫殿深处缓缓流出。
它沿着地缝蔓延，所过之处，晶石表面开始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