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继续向前流淌。在经历了戈德里克山谷那场震撼灵魂的“仪式”之后,杰米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一种新的、更加稳固的轨道。虽然指间的戒指和与斯内普之间那愈发深刻(且依旧别扭)的羁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但杰米并未忘记自己的职业追求。
在麦格教授(她显然察觉到了这对“麻烦组合”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并明智地选择不深究)的出面斡旋下,一个折中而巧妙的方案被提了出来。
鉴于巴克比克事件(鹰头马身有翼兽伤人事件)的教训,以及保护海格(这位心地善良却时常行事鲁莽的猎场看守)不再因教学失误而陷入麻烦的考虑,麦格教授做出了安排:
海格将不再正式担任神奇生物保护课的教授(这个决定更多是为了保护他和学生),但他依旧可以保留猎场看守的职位,并负责禁林外围区域的神奇动物相关事务,这已经是他最热爱且擅长的工作。
而空出来的神奇生物保护课教授职位,则需要进行正式的招聘。这对于刚刚毕业、经验尚浅的杰米来说,显然还遥不可及。
然而,麦格教授为杰米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起点:
“伊斯琳先生,”在校长办公室里,麦格教授用她特有的、严肃却透着关切的口吻说,“我们注意到你在与神奇动物相处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并且你的NEwts成绩在相关科目上令人满意(这背后显然有某位魔药大师‘督促’的功劳)。霍格沃茨神奇生物保护课目前需要一位助理教员,主要负责课前准备、协助照料教学用生物、以及管理低年级实践课的安全。同时,禁林边缘新建了一个观测站,需要一位常驻的、细心的管理员,协助海格先生进行种群观察和记录,并在必要时提供支援。”
这个职位,完美地契合了杰米的愿望——更安全,也能留在霍格沃茨(和斯内普身边)。它既给了他接触和照料神奇动物的机会,积累宝贵的经验,又避免了像傲罗那样的高风险,并且工作地点就在城堡附近。
当杰米把这个消息告诉斯内普时(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后者只是从一堆魔药论文中抬起头,用他那惯常的、听不出情绪的嘶哑声音评价道:
“至少比追着走私犯幻影移形,然后把自己分体强。”
一如既往的刻薄,但杰米已经能从中听出默许,甚至……一丝细微的“这样还算合理”的认可。
于是,杰米·伊斯琳,前战争幸存者,现斯内普的“所有物”,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霍格沃茨神奇生物保护课助理教员兼禁林边缘观测站管理员。
他开始学习如何更专业地调配饲料,如何记录护树罗锅的习性,如何在鹰头马身有翼兽面前保持恰当的目光接触,以及如何在海格试图把炸尾螺当宠物介绍给一年级学生时,委婉而坚定地阻止。
生活,在经历了所有的动荡、心碎、绝望与不可思议的转折后,终于为他展开了一条虽然平凡、却充满意义和归属感的道路。而他手指上那枚冰凉的银环,和城堡地窖里那个永远阴郁的身影,则成了这条路上,最坚实也最奇特的坐标。
杰米十九岁生日那天,阳光很好。他没有大肆庆祝,只是和斯内普在蜘蛛尾巷(如今这里已微妙地变成了两人共同的居所,尽管谁也不曾明说)吃了一顿由家养小精灵准备、还算过得去的晚餐。
饭后,杰米窝在沙发里,翻看着最新的《预言家日报》。他的目光忽然被法律公告版块一个不起眼却意义非凡的条文吸引住了。魔法部经过漫长的争论和若干进步人士的努力,终于通过了一项修正案,正式允许同性巫师在魔法婚姻登记处进行合法登记。
这条新闻本身或许不会引起太多波澜,但对于杰米而言,却像一道骤然亮起的光。
他拿着报纸,手指轻轻点在那条公告上,然后抬起头,看向坐在壁炉旁扶手椅里、正就着火光阅读一本厚重古籍的斯内普。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带着期待,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问道:
“可以吗…?”
他没有说“我们去登记吧”或者“我们结婚吧”这样直白的话。只是用指尖点着那条公告,用一个开放式的、近乎祈求的问句,将选择权再次递到了斯内普面前。
这个“可以吗”,问的不仅仅是法律上的许可,更是在问斯内普——这个习惯了阴影、掌控和复杂关系定义的男人——是否愿意将他们之间这种扭曲却真实的羁绊,纳入到世俗的、正式的框架之下。
是否愿意,让那枚冰冷的素戒之外,再多一层法律认可的、公开的束缚。
壁炉的火光在斯内普苍白的脸上跳跃,将他深邃的轮廓映照得半明半暗。他听到了杰米的问题,目光从古籍上移开,落在了那张年轻而充满期盼的脸上,又扫了一眼他指尖所指的公告。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斯内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放下手中的书,黑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登记结婚?
将他和这个麻烦精的关系,白纸黑字地写在魔法部的档案里?
让所有人都知道,西弗勒斯·斯内普,和杰米·伊斯琳,是合法的伴侣?
这想法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他本能排斥的……公开化和庸俗化。他习惯于将一切牢牢掌控在私密的、不为人知的领域。
但是……
他看到了杰米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却无比真实的渴望。那不仅仅是寻求一个法律保障,更像是一种对“正常”和“被承认”的向往,一种想要将他们的关系锚定在更坚实土地上的努力。
他又想起了戈德里克山谷那个冰冷的吻,和那枚被戴上的戒指。
既然已经用那种方式做了了断,既然已经给出了“现在”与“未来”的承诺,既然已经允许这麻烦精如此深入地占据他的生活……
那么,多一层法律的束缚,似乎……也并无不可。
甚至,这或许能更彻底地堵住那些关于“替代品”或“不正当关系”的流言蜚语。
斯内普沉默了许久,久到杰米眼中的光芒都开始微微黯淡下去。
终于,他用那嘶哑的、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平淡地反问:
“你以为,那枚戒指,是戴着玩的?”
斯内普那句带着惯常刻薄、却又无比坚实的反问——“你以为,那枚戒指,是戴着玩的?”——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杰米心中所有的不安和试探。
答案不言而喻。
那枚在莉莉墓前被戴上的戒指,其重量和意义,早已超越了任何法律文书。它是斯内普式的承诺,比任何婚姻登记都更加私密、更加沉重,也更加……斯内普。
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在杰米心头炸开,混合着释然、爱意和一丝被认可的眩晕感。他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像一颗投向磁石的小小星辰,扑了过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一切。
他双手捧住斯内普那张总是略显苍白阴郁的脸,毫不犹豫地、带着满腔毫无保留的爱意,深深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它是纯粹的、热烈的、充满阳光般喜悦的。杰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情感通过这个接触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对方。
斯内普被他扑得向后靠在了扶手椅背上,但没有推开。他承受着这个过于热情、甚至有些笨拙的吻,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嘴唇的柔软和颤抖,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融化的炽热情感。
他仿佛在适应这种过于直白的情感表达方式。然后,那双总是习惯于掌控的手,缓缓抬起,一只手扶住了杰米的腰,另一只手则按住了他的后脑,将这个过于激动的吻稍稍加深、拉长,带上了他自己的节奏和温度。
壁炉的火光将两人相拥亲吻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跳跃着,缠绕着。
许久,杰米才气喘吁吁地退开一点点,额头抵着斯内普的额头,翠蓝色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亮得惊人。他气息不稳,却笑得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礼物的孩子。
斯内普看着他这副样子,黑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柔和。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杰米湿润微肿的嘴唇,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纵容的意味:
“愚蠢。”
但杰米知道,这大概是他能从斯内普口中听到的,最接近“我爱你”和“好”的表达了。
他心满意足地重新窝回斯内普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戒指,感觉整个人都像是泡在温暖的蜜水里。
登记与否,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人,这枚戒指,这个他们共同拥有的、别扭却真实的“现在”与“未来”,就在这里。
而斯内普,则重新拿起了那本古籍,只是这次,他将书搁在了一边,手臂环着怀里这个因为喜悦而微微发烫的身体,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或许,过几天去一趟魔法部婚姻登记处,也并非完全不可接受。至少,能省去不少关于“非法同居”或“不正当关系”的潜在麻烦。
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看到杰米刚才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让他心底某个角落,也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陌生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