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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头,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混杂着硫磺、血腥和焦糊的气味。数日来,吐蕃大军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这座摇摇欲坠的雄关。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守城的唐军手中,多了一种令吐蕃人闻风丧胆的利器。

“神机营!预备——放!”

随着军官声嘶力竭的命令,城头上早已准备就绪的神机营士兵,奋力将手中的“震天雷”掷向城下密集的敌军。黑点划破弥漫的烟尘,落入吐蕃攻城队伍之中。

“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再次响彻战场,地动山摇。

火光迸射,铁片横飞,云梯被炸得粉碎,盾牌如纸糊般撕裂。拥挤在城墙下的吐蕃士兵瞬间人仰马翻,惨叫声、哭嚎声被更猛烈的爆炸声淹没。

一轮投掷过后,原本凶猛的攻势为之一滞,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骸和哀嚎的伤兵。

远处,吐蕃中军大旗下,大相钦陵面色铁青,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精锐的士卒在那莫名其妙的“妖法”面前成片倒下,却束手无策。强攻损失惨重,围城又恐师老兵疲,被唐军援军夹击。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憋闷,几乎让他发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钦陵对身边的心腹低吼,“必须毁掉唐军的那种武器!城里的‘钉子’,该动一动了!”

与此同时,凉州城内,气氛同样紧张。

虽然凭借“震天雷”和部署在城内的简易“火箭”发射架,一次次击退了吐蕃人的进攻,但守军伤亡也不小,更重要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军中蔓延。

吐蕃人悍不畏死的连续攻击,让所有人都身心俱疲。

李贞身披沾染血污的玄甲,在亲卫的簇拥下,巡视着各段城墙,鼓舞士气,检查防务。他的目光锐利,不仅关注城外的敌人,更留意着城内的任何一丝异常。

慕容婉通过“天香楼”秘密渠道送来的警示,如同警钟在他心中长鸣,城内有内奸,而且级别不低,目标直指神机营和武器库。

是夜,凉州都督府临时改成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李贞召集了程务挺、王忠嗣等核心将领,以及神机营的几名高级校尉。

“诸位,吐蕃连日强攻不下,损失惨重,必生他计。”李贞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慕容楼主传来密报,城内有吐蕃细作活动,意图不轨,目标很可能是神机营的武备库。”

老将王忠嗣闻言,眉头紧锁:“殿下,城内守军皆是历经血战之辈,怎会……”他有些不愿相信。

程务挺则更为冷静:“殿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神机营乃我军命脉,不容有失。末将建议,立即加强武备库守备,严查出入人员!”

李贞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加强守备,只会打草惊蛇。既然他们想来,那我们便请君入瓮。”

他铺开凉州城防图,手指点向位于城西相对僻静处的神机营主要武备库,“此处,看似守卫森严,实则有几条废弃的地下水道可通外界,易于潜入。我们便给他们行个方便。”

一个精密的引蛇出洞计划,在李贞的布置下悄然展开。

他故意调整了武备库明面上的守卫,制造出外紧内松的假象,同时秘密调遣最忠诚的“铁血卫”精锐,埋伏在水道出口和武备库周围要害位置,张网已待。

果然,就在计划布置下去的第二日深夜,凉州城沉浸在一片大战后的死寂中时,几条鬼鬼祟祟的黑影,利用夜色的掩护,悄然撬开了通往武备库废弃水道的格栅。

为首一人,赫然是凉州长史麾下的一名掌管器械文书的小吏,周闵。他此刻脸上再无平日的谦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狰狞。

他身后跟着四五名身手矫健的汉子,皆身着夜行衣,腰佩利刃,怀中鼓鼓囊囊,显然塞满了火油、火药等引火之物。

“快!动作麻利点!烧了这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周闵压低声音,催促着同伙。他们得到的指令是烧毁神机营武备库,制造混乱,配合城外吐蕃军的总攻。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幽深的水道,向着预定的目标摸去。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周闵等人即将到达水道出口,准备突入库区时,突然四周火把大亮,将阴暗的水道照得如同白昼!

“拿下!”一声暴喝如同惊雷。

无数披甲持锐的士兵从两侧阴影中涌出,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将周闵等人团团围住,堵死了所有退路。

周闵等人骇得魂飞魄散,还欲反抗,但面对数量绝对优势、早有准备的精兵,抵抗无疑是螳臂当车。片刻之后,几人悉数被生擒,捆得结结实实。

李贞从士兵身后缓步走出,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周闵。“周长史,深更半夜,携此等物品,意欲何为啊?”

人赃并获,周闵自知无法抵赖,瘫软在地。经过连夜突审,酷刑之下,他很快供认不讳。

原来,他早已被郑太后在朝中的同党,一名与郑氏家族往来密切的吏部官员暗中收买,许以高官厚禄,命其在凉州伺机给李贞制造麻烦,拖延战事,最好能毁掉那“装神弄鬼”的震天雷。

吐蕃细作则是后来主动找上他,双方一拍即合。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凉州校场之上,全军集结,鸦雀无声。周闵及其同党,以及数名被供出的吐蕃细作,被押解到场中央。

李贞登上点将台,目光如刀,扫过台下肃立的将士,声音冷冽,传遍全场:“凉州危难,全军用命之际,竟有宵小之辈,为了一己私利,勾结外敌,欲毁我城防,断我大军生路!此等行径,与叛国何异?!”

他猛地挥手:“依军法,通敌叛国者,斩立决!株连三族!”

刽子手手起刀落,血光冲天!周闵等人的人头滚落在地,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全场将士无不凛然,对叛徒的愤恨与对军法森严的敬畏交织在一起。

“肃清内奸,以儆效尤!自今日起,再有通敌、惑乱军心者,犹如此獠!”李贞的声音带着铁血杀伐之气,深深烙印在每个士卒心中。这场当众处决,极大地整肃了军纪,清除了内部隐患,也让摇摆分子彻底绝了心思。

处置完内奸,已是深夜。李贞心绪难平,信步走上城墙巡视。寒风凛冽,吹动他染血的披风。金山公主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默默递上一件厚重的毛皮大氅。

“多谢。”李贞接过披上,感受到一丝暖意。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城墙上,望着远处吐蕃大营连绵的灯火。

“内奸虽除,但隐患未绝。”李贞叹了口气,“郑氏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虽未明说,但金山公主何等聪慧,从周闵的供词和近日洛阳传来的只言片语,已猜到大半。

金山公主望着漆黑的远方,轻声道:“殿下忧虑的是。不过,依我看,眼下更迫切的,或许是那里。”

她伸手指向城墙西北角一处略显低矮的拐角,“白日我观察许久,吐蕃人的投石机,似乎总有意无意地试探那个方位。

那里视野有死角,防守器械的配置也弱于他处。我们草原人打仗,就像狼群捕猎,总会先找最弱的羔羊下手。”

李贞心中一动,顺着她指的方向仔细望去。

果然,那处城墙因早年修缮,比其他段落稍矮,且垛口排列存在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小空隙,城下用于防御的陷坑、铁藜蒺也相对稀疏。

若非金山公主这带有游牧民族独特战场直觉的提醒,他几乎忽略了这一细节。

“公主观察入微,所言极是!”李贞豁然开朗,心中那因内奸而生的阴霾被冲淡不少,“我即刻命人加固此处,增配震天雷和弓弩手!”

从善如流,他立即下达了命令。看着士兵们忙碌起来,李贞心中对这位草原公主的欣赏又增一分。她不仅是优秀的向导,更有着敏锐的战场洞察力。

回到都督府,亲卫队长呈上从周闵住处秘密搜出的最后一批物品。

其中,一个用火漆密封、外表毫不起眼的信函引起了李贞的注意。漆印已被小心揭开过又复原。

他拆开信,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上面用一种刻意扭曲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凉州事,拖延为上,若事不可为,毁其‘奇技’,亦为大功……洛阳诸事,自有分晓,勿虑。”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但信纸角落,却无意间沾染了一小点极淡的、带着特殊清冽香气的胭脂痕迹。这香气,李贞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郑太后。

李贞的眼神瞬间冰冷到了极点,这已不仅仅是争权夺利,这是赤裸裸的通敌!

为了打击他,竟然不惜以边关安危、数万将士性命为赌注!

他沉默良久,然后,缓缓将那张信纸凑到烛火前。跳跃的火苗舔舐着纸张,迅速将其化为一小撮灰烬。

“殿下?”亲卫队长疑惑地看着他。

李贞抬起眼,目光穿透帐篷,仿佛看到了洛阳深宫中的那张脸,也看到了城外虎视眈眈的吐蕃大营。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决定命运的冷酷决绝:“传令,全军休整,饱食战饭。明日拂晓,打开城门。”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备马,集结神机营。明日,本王要亲率铁骑,主动出击!踏平吐蕃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