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三明一脸惊愕,“是程公子和萧侯爷!听闻萧侯爷是王爷的亲弟。”
萧政拿起桌案上的一块水晶龙凤糕大口吃,“本王知晓此事,这是本王安排的差事。舞阳侯是本王的二弟,你先下去,右骁卫抓人不会影响茶楼会客。”
“在下领命!”严三明又一次恭敬地施礼,“王爷,胡长史每个月会来茶楼对账,茶楼接连四个月营收翻倍,慕容将军昔日曾是高阳郡王的部将,我等这些掌柜定替王爷打理好茶楼。”
萧政用温和的目光瞧着面前之人,忍不住点头,“严掌柜,本王既然已接收慕容将军名下的二十家店铺,定然会厚待店铺的掌柜和伙计。本王以河东萧氏的清誉起誓,你们愿意相信吗?”
严三明点点头,“在下相信王爷!”说完话便退出雅间。
裴韶神色凝重,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对河东萧氏更加钦佩,意识到河东裴氏和萧氏联姻是一大幸事。
“萧王爷,下个月我家堂妹裴鸢与舞阳侯大婚,裴氏早已准备妥当,到时定把大婚办得热热闹闹。”裴韶笑着讲,“这两人同岁,裴氏家主对萧氏对王爷对舞阳侯极为看重,听闻王爷的封地金州商业兴盛,声名远播。”
萧政开心地大笑,“此次大婚乃是外祖父-江公极力促成,当年江相在朝素有贤名......”
裴韶对萧政提及一件事,“萧王爷,听闻卫尉寺内部韩烬和少卿康臻交情极好,韩烬把卫尉寺一众属吏笼络得极好,在卫尉寺衙署深得同僚喜欢。还有一事,韩烬曾多次出入顺阳王在兴安城的王府。”
“顺阳王?”萧政似乎意识到军械案与顺阳王周欣有紧密联系,“裴大人,这个军械案或与顺阳王有关,此次查案若本王没有郡王的爵位和尚书右丞的身份,军器监、卫尉寺、兵部库部司皆不愿配合查案。这泼天大案,本王要彻底查清,即便与顺阳王当面对上,亦不惧。”
裴韶干咳三声,神色严肃,低声讲道,“顺阳王是陛下的亲侄,完全继承老顺阳王的阴险狡诈之风;王爷是陛下的亲戚,皇后娘娘的亲侄,云阳昭公主之嫡长孙,你们算是表兄弟,顺阳王是王爷的表兄,太子和雍王的堂兄。真闹到那个程度,陛下亦或会各打五十大板,在大荣王爷豢养死士不稀奇,王爷在王府亦设有地牢。望王爷思虑清楚,只怕到时顺阳王遭受惩罚,王爷亦会丢掉现有的所有官职。”
“案子要查就查清楚,至于陛下如何决定,本王管不了。卫尉寺倒卖军械的属吏皆要治罪,幕后之人亦要挖出来。”萧政神色凝重,端起茶盏大口喝,“河东萧氏没有懦夫,昔日曾祖父在朝堂之上怒骂百官,刚正不阿;当年祖父以自刎证清白把那些诬告者拉下马,先父宁死也要与暗渊阁余孽对抗,本王绝不会辱没萧氏先祖的声名。”
裴韶点着头,萧氏不愧是颇有声望的世家大族,继续说道,“今日王爷邀约怕是要问询韩烬之事,下官猜对了。王爷查案果然与众不同,不用刑便能探查出想要的线索。”
萧政亲自送裴韶离开东来茶楼,扭头望着茶楼的匾额,好似瞧见慕容恪的身影,只不过萧越和右骁卫校尉陈封早已将行商张武、朱挺抓入刑部大牢,程义泽开开心心地回到成国公府。
萧政骑马急匆匆回到武平王府,刚迈入王府大门,陈缇神神秘秘地走近前,低声回禀,“少主,王爷,舞阳侯把行商张武和朱挺押入王府地牢,并没有把人押入刑部大牢。这两人等待王爷去审。”
“什么呀?把人押入王府地牢,御史台御史定会出面弹劾。那是人犯吗?”萧政冷笑一声,“本王先去看看,右骁卫也在胡闹。”
陈缇在前面领路,萧政不止一次进入王府地牢,这次尤为气愤,行商张武和朱挺被抓入王府地牢,地牢阴寒潮湿,阴气浓郁,一般人犯根本扛不住,三日都熬不住。
王府地牢入口在前院花坛巨石处,萧政轻轻叩开巨石上的石按钮,入口缓缓打开,下面是一排排石阶,沿着石阶走下去,三十六石阶过后便是地牢的牢房,这里只有三间木牢房,牢房上面挂着宫灯,弥漫的湿气混杂着发霉的臭味。地牢已有三个月没有关过人,还连着附近的地窖。
萧政带着陈缇来到一处牢房前,这间牢房中关押着行商张武、朱挺,舞阳侯萧越和右骁卫校尉陈封早已站在牢房外面,萧越打着寒颤,牙齿咬得嘎吱吱响,小声问道,“陈校尉,这地牢阴冷,那边还有成堆的巨型冰块。还是把人犯赶紧转移,这两人会不会冻死啊?”
陈封点着头,全身发冷,一扭头瞧见萧政和陈缇,恭敬地行抱拳礼,“萧将军,人犯是否转移?这个地牢不是人犯能待的地方。”
“开门!本王先审审人犯,这两人胆子太大,竟敢编排程义泽,还敢勾结韩烬。”萧政手指牢房中的两个人,“这个地牢还挺好!”
萧越用钥匙打开牢房门,萧政独自进入牢房,扫视着两名蜷缩在墙角的人犯,左侧的人是行商朱挺,右侧的人是行商张武,大声问道:“谁是张武?谁是朱挺?”
张武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猛然抬起头,“小人是张武!”
“小人是朱挺!”朱挺轻摇着头,全身都在颤抖。
“本王是王府主人,姓萧,名烨,你们想出去吗?”萧政扫视着整个牢房,“这牢房后面是冰窖,全是冰块,夏日可用,你们两个蜷缩在墙角,不冷吗?本王可以准备凉水啊。”
张武龇着牙,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萧王爷,小人只是行商,不知要说什么?”
“小人朱挺没有犯罪啊!望王爷饶命!”朱挺瑟瑟发抖,想要逃又逃不掉。
萧政笑着拍手,“成国公府程义泽少公子被你们所哄骗,多次出入望海楼,你们和韩烬是何关系?你们为何要接近程少公子?程义泽公子是否参与韩烬倒卖军械?”
张武低着头,不敢说话。朱挺依然是低头,不知如何回话。
萧政继续质问:“你们两个人常年参与倒卖军械,可否知罪?卫尉寺武库署令韩烬已招认,派你们两人故意接近程义泽,想要拉他入伙,本王这里有韩烬的口供,你们还不认罪吗?”扫指着牢房,“这个牢房甚是清凉,一日不招供,便要在这里多待上一日。但凡关入王府地牢之人皆不得吃饭喝水。看来两位身体真好啊,不怕寒冷。”
朱挺和张武彼此看看,亦不敢说话。
萧政冲着牢房外的陈缇大声喊,“陈缇,既然这两人不肯认罪,直接一剑刺死。”
陈缇轻轻推开牢房门,手中握着一把横刀,一步步走到张武和朱挺面前,横刀刺向两人的咽喉。
朱挺吓得昏死倒地,张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停地磕头,“小人愿意说!小人愿意招供!”
“说!大声说!你们是如何勾结韩烬诬陷程义泽?”萧政高声呵斥。
张武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朱挺,忍不住叹息一声,“萧王爷,小人和朱挺昔日只是铁匠小作坊的掌柜,五年前见过韩烬,韩烬便抛出一些零星单子,一开始只是数十把横刀,后来熟悉后便开始让我们做一些不能实战的兵器,先给我们一两件样品,再令我们去加工一定数量的兵器,说是备用,但我们制造的兵器根本不能实战,韩烬每两个月收一次兵器,一次会有上百把横刀,上千把弓弩,据说有大用。至于和程义泽公子结识,这是韩烬的授意。韩烬是官,我们有把柄被他握着只能顺从,故意接近程公子,和程公子吃过两次饭后便带着程公子去望海楼地下赌场玩,会赌钱,会玩乐。这五年来我们从韩烬手里收到五万贯银钱。”
萧政神色凝重,大声问道,“韩烬为何要故意针对程公子?”
张武摇着头,“小人不知,听闻韩烬和程公子有大仇,具体是什么仇恨不知道。”
萧政生气地甩着衣袖,“陈校尉,带上右骁卫查抄张武和朱挺的兵器作坊、宅院,查抄的银钱如实登记。顺便把这两人押入刑部大狱,与韩烬对质。”看了一眼张武和朱挺,“一群蛀虫!押走!”
萧政迈着大步走出牢房,沿着石阶走出地牢,余下之事交给陈封去处理。萧越和陈缇紧紧跟在他身后,从地牢入口到前院湖心凉亭。
“这是什么世道啊?”萧政心中有气,扭头看着萧越,“二郎,张武和朱挺所言若为真,韩烬之所为已持续五年之久,望海楼在兴安城兴盛亦是五年,韩烬在卫尉寺这五年利用卫尉寺的便利,花费银钱收购废弃兵器作何用?此次军器监库房失窃的九千把废弃横刀定和韩烬有关。韩烬,顾曦,钟平,付海尧,这些官吏竟敢这么大胆。”
萧越轻摇折扇,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大哥,若真如张武所言,韩烬在民间利用张武和朱挺收购废弃横刀、弓弩,还说有大用,定是调包所用,每次倒卖军械换来的银钱定存在望海楼地下仓库,北苑武库失窃的横刀不是失窃,而是监事顾曦故意为之。听闻兵部和卫尉寺每年定期报废一大批兵器,或损坏,或无法使用,只需上报登记即可。”
萧政冷冷一笑,继续说,“军械案并不简单呐!只凭韩烬一人很难完成兵器调包、倒卖之事,即便有少卿康臻的加入,预付购买兵器的银钱亦是一大笔钱,康臻背后还有人在幕后操控。”
萧越点着头,“大哥,要先撬开韩烬的嘴,程义泽之事没那么简单。需派一人去暗查韩烬的身世和平生过往。”
突然间萧政轻拍着脑袋,低声问道,“二郎,谁给你们的主意?把张武和朱挺关押在王府地牢,这是私设刑堂。”
萧越扭头看了一眼陈缇,干咳三声,“这不关小弟的事,这是宋女侠的主意!今日刚捉到张武和朱挺时,这两人不老实,宋女侠出了一个主意,可先把这两人暂时关押在王府地牢,先审一审。小弟一想东市距宣阳坊很近,是个好主意。谁知道一进入地牢,竟然这么冷。分明就是宋女侠故意捉弄小弟呐。”
萧政“哦”地回应一声,轻摇着头,轻甩衣袖,“算了!你们是好心办坏事,幸好这两个人贪生怕死,又怕冷,本王才有机会拿到这两人的口供。”看了一眼萧越,“阿越,你去一趟刑部,令监察御史晋衡速速审讯那八十五名出入望海楼的常客,或可佐证今日张武和朱挺所言。让这些人开口,拿到韩烬和他们联系的证据。晋衡审案手段严厉,定能制服这八十五人。”
萧越冷哼三声,恭敬地施礼,“大哥,小弟先去传信!”又问了一句,“右骁卫查抄宅院,定会劫掠一番,这个不管吗?”
“这不是你担忧的事!右骁卫办事自有章法,你莫要管这些!”
萧政生气地说,望着他离开湖心凉亭的身影,猛然扭头瞧见程义泽出现在面前,“啊!义泽,你来干什么?不在府中待着,又来吓唬人。”
程义泽俏皮地说,“萧政,你放本公子出狱,这么大的恩情,本公子该怎么回报啊?”
“不用还了!本王欠成国公府人情,你现在府中歇息几日,想一想是否要去飞骑军当兵,想好了来说一声,本王领你去军营参加训练。”
萧政倾吐一口气,故作生气的样子,“王府不欢迎你啊!赶紧走!赶紧走!”
程义泽先整理身上衣袍,拉着他的手臂,发出几声闷哼,“本公子愿协助你查案,这样可好?”
萧政大喊一声,“陈缇!陈缇!赶紧把程公子拉走!本王不想看见他!”
陈缇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不知如何是好,恭敬地施礼,“少主,程公子是贵客,不好意思撵走啊!”
萧政无奈地摆手,盯着面前之人看了看,“你和韩烬有何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