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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烙印在灵魂层面的宣告。如同两颗死寂的星辰骤然碰撞,迸发出的不是光与热,而是冻结思维的绝对零度与湮灭存在的终极寂静。

“你们……”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裹挟着亿万世界的哀嚎与沉沦,重重砸在每一个幸存飞升者的意识核心上。刚刚因挣脱万噬大阵、目睹巨像崩塌而燃起的希望之火,在这无法形容的威压与宣告面前,如同暴露在星际风暴中的烛火,剧烈摇曳,几近熄灭。

“……以为,这样就赢了?”

天空,那被无尽黑暗笼罩的天穹,如同幕布般被一只无形巨手缓缓向两侧撕开!并非露出其后应有的天光或星空,而是显露出其后那更加深邃、更加混沌、仿佛由纯粹“毁灭”与“终结”概念构成的暗红色漩涡!

漩涡缓缓旋转,中心处,那原本只是能量投影的神皇熵,其身影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与压迫感,缓缓凝聚、显现!

不再是模糊的轮廓!

他身披一件仿佛由凝固的暗影与流淌的熔岩共同织就的法则之袍,袍服之上,无数微缩的世界在诞生、繁荣、衰败、寂灭,周而复始,演绎着冰冷的轮回。头戴的黑暗冠冕,此刻清晰可见其上镶嵌着的,并非宝石,而是一颗颗被强行禁锢、仍在无声咆哮的……星球核心!那双燃烧着混沌漩涡的眼眸,如同两个微型黑洞,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与希望,只剩下纯粹的、俯瞰蝼蚁的漠然与……被亵渎权威后,逐渐升腾的……怒火!

他的本体并未真正降临,但这道投影所蕴含的力量与意志,比之前强大了何止十倍!仅仅是其存在,就让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规则开始扭曲、崩坏,重力变得紊乱,光线如同陷入泥沼般迟滞!

“蝼蚁撼树,不知天高。”熵的嘴唇并未翕动,但那宏大、冰冷、带着一丝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嘲弄的声音,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寸空间,每一个灵魂深处,“毁我前哨,伤我巡猎,坏我巨像……尔等罪孽,倾尽万界之水,亦难洗清。”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缠绕着毁灭法则的利刃,缓缓扫过下方废墟上那些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升者。目光所及之处,幸存者们如同被无形的山岳碾压,修为稍弱者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浑身骨骼发出咯吱的声响,眼中刚燃起的希望被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取代。即便是那些修为高深、心志坚韧之辈,也脸色煞白,死死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但灵魂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栗。

最终,那双重瞳,如同最终审判的焦点,穿透了层层空间与阻碍,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了废墟之上,那个背靠着巨像残骸、几乎油尽灯枯的身影——凌烬!

被那目光锁定的刹那,凌烬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由法则构成的手死死攥住!呼吸骤然停止,血液近乎凝固,连思维都变得无比迟滞!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更高层次捕食者的极致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但他那黯淡的瞳孔深处,那抹由三百英魂意志淬炼过的坚韧,却如同海底的礁石,在惊涛骇浪中死死坚守,未曾彻底黯淡。

他艰难地、一寸寸地,抬起了仿佛重若千钧的头颅,迎向了那双重瞳。

没有言语,没有退缩。只有残破身躯里,那不肯屈服的意志,在无声地燃烧。

“有趣。”熵的投影,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观察实验室小白鼠挣扎般的“兴趣”,但随即,便被更加冰冷的怒意所取代。“承载了‘烬’的遗泽,窃取了一丝微末的众生愿力,便以为拥有了向神只挥爪的资格?”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由纯粹混沌魔能构成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天穹之上的暗红漩涡旋转速度骤然加快!数百艘静止的神魔战舰,其炮口再次亮起幽光,但这一次,并非攻击,而是将所有的能量,如同朝拜般,汇聚向熵的那只手臂!

一股比之前毁灭之网恐怖百倍、仿佛要将整个位面都彻底“归墟”、从存在层面上抹去的毁灭性能量,开始在那只手臂的掌心疯狂汇聚、压缩!能量核心处,甚至出现了一个微型的、不断向内坍塌的黑暗奇点,散发出令空间结构都开始溶解的恐怖吸力!

“尔等的反抗,尔等的牺牲,尔等那可笑的希望……”熵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最终宣判的绝对冷酷,“在本皇的意志面前,不过是戏剧落幕前,几声杂乱的噪音。”

“现在,本皇便让你们亲身感受,何为……神威如狱!”

“何为……反抗神魔,所需付出的……终极代价!”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凝聚了足以毁灭星辰的黑暗奇点,并未直接射向凌烬,而是……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从容,朝着下方那聚集了最多幸存飞升者的区域…… 压了下去!

他要的不是瞬间的毁灭,而是……折磨!是虐杀!是要在所有反抗者面前,将他们刚刚获得的希望,连同他们的生命与灵魂,一点点地、残忍地……碾碎!以此震慑所有胆敢质疑神魔统治的存在!

“不——!”

“快跑!!”

“跟他拼了!!”

绝望的呐喊、崩溃的哭嚎、以及少数不甘者发出的、如同螳臂当车般的怒吼,在废墟上交织。但在那黑暗奇点散发的、如同领域般的绝对力场压制下,绝大多数飞升者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代表最终毁灭的黑暗,如同缓慢落下的铡刀,一点点地逼近!

凌烬目眦欲裂!他想冲上去,想阻止,但身体如同被亿万枷锁禁锢,连抬起手臂都做不到!他只能看着那黑暗奇点缓缓落下,看着那些刚刚摆脱阵法、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喜悦的同胞,即将在下一刻化为宇宙的尘埃!

无能为力……

深深的、刻骨铭心的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难道……蛮山前辈、影、三百飞升者……所有人的牺牲,最终换来的,依旧是这注定的、更加残酷的终结?!

难道……神魔的统治,真的就……不可撼动吗?!

就在这万念俱灰,黑暗奇点即将触及下方人群,毁灭的阴影彻底笼罩一切的刹那——

“以吾残魂……引星轨……”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决绝韵律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次摇曳,轻轻响起。

是玄璃!

她不知何时,已被那恐怖的威压惊醒,或者说,是回光返照。她挣扎着,用双臂支撑起近乎透明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眉心那道灵魂裂痕,此刻不再是逸散光粒,而是如同燃烧的星河般,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到令人心碎的……星辉!

她双手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在胸前结印,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星光,而是她……最后的、燃烧着的一切——灵魂本源、生命印记、乃至她作为“星轨师”与这片星空最后的联系!

“逆乱阴阳……断……因果之链!”

她仰起头,望着那缓缓压下的黑暗奇点,望着天穹上那如同灭世神只的熵之投影,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了某种真相后的……平静与怜悯。

“熵……你视万物为刍狗……可知……星火……亦可燃原……”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的“存在”,从双脚开始,如同被点燃的琉璃般,化作无数晶莹璀璨的、蕴含着玄奥轨迹的星辉光点,向上飘散、消融!

这不是影那种归于寂灭的兵解,而是……献祭!将她的一切,她的过去、现在、未来,她对星空的感应,她对命运的窥探……所有的一切,都献祭给冥冥中那亘古存在的星轨法则,以此换取……一次干扰既定“因果”的机会!

“玄璃!!!”凌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想要阻止,却根本无法动弹!

在玄璃身躯彻底化作漫天星辉消散的瞬间——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震鸣,响彻了整个位面!

并非能量的冲击,而是……规则的扰动!

那缓缓压下的黑暗奇点,其稳定运行的、指向“毁灭”与“归墟”的绝对因果线,被一股源自更高维度、更加莫测的力量……强行干扰、偏转了!

奇点下落的速度猛地一滞,其锁定的目标区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模糊!虽然这偏转极其微小,对于熵的力量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扰动,如同在精密运转的毁灭机器中,投入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

而与此同时,另一道更加隐晦、却带着决绝杀意的因果之链,被玄璃以自身存在为代价,强行……嫁接、牵引!

目标,直指——血宴魔姬!

正在远处,带着怨毒与快意欣赏着这最终毁灭的血宴魔姬,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她猛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无法抗拒、仿佛源自命运本身的死劫,凭空降临,死死缠绕住了她的魔魂!

“不!陛下救……”她惊恐地尖叫,试图向熵之投影求助。

但,晚了。

那被玄璃偏转了一丝轨迹的黑暗奇点,其散逸出的、一丝微不足道的边缘能量,如同被无形之手引导着,恰好……擦过了血宴魔姬所在的那片空间!

“嗤——!”

如同烧红的刀子切过黄油。

血宴魔姬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她那绝美的身躯、残存的魔元、以及充满了怨恨与不甘的灵魂,就在那蕴含着一丝归墟本源的边缘能量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瞬间……蒸发、湮灭!连一点尘埃都未曾留下!

这位以折磨、吞噬飞升者为乐的神魔巡猎者,最终,以一种她绝对意想不到的方式,死在了她所效忠的“陛下”那毁灭性的一击余波之下!充满了讽刺与必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熵之投影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

他似乎……也未能完全预料到,那只他视为蝼蚁的“星轨师”,在最后时刻,竟然能以如此决绝的方式,撬动了一丝命运的轨迹,不仅偏转了他攻击的毫厘,更……当着他的面,处决了他麾下的一名巡猎者!

这是……挑衅!

是亵渎!

而就是这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

对于某些存在而言,已然足够!

“就是……现在!”

凌烬在心中发出了咆哮!在玄璃献祭、魔姬湮灭、熵之心神出现那微不足道波动的瞬间,他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力场,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

他没有去思考这机会如何渺茫,没有去计算成功的概率!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残存力量,所有的悲痛与愤怒,都凝聚在了胸口那枚布满裂纹的……“寂灭之心”骨片之上!

不是调用它的力量,而是……沟通!是唤醒!是向着那冥冥中,可能与这块骨片源头相关联的、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存在,发出了最后的、泣血的呼唤与请求!

“前辈……‘烬’……”

“若您英灵未远……若寂灭真意尚存……”

“请助我……请助我等……斩此魔焰!!!”

他将自己那濒临崩溃的寂灭劫体,将那三百愿力最后的余烬,将蛮山的战魂、影的决绝、玄璃的献祭……将所有牺牲者的意志与力量,化作了一道纯粹无比的……信念之桥,试图贯通时空,连接那未知的援助!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那初代宗主“烬”留下了后手!赌那寂灭的传承,并非孤立!

就在凌烬的信念之桥延伸到极限,他自身意识即将因这超越负荷的沟通而彻底涣散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若有若无地,在他灵魂最深处响起。

紧接着,那枚布满裂纹的“寂灭之心”骨片,猛地……震颤了一下!

并非爆发出强大的能量,而是……共鸣!

与这片天地间,那因为巨像崩溃、大阵瓦解、无数飞升者殒落而弥漫开来的、浓郁到极致的死亡、寂灭、终结的气息……产生了共鸣!

幽狱,本就是神魔用来处置、实验、炼化飞升者的刑场与坟场!无数年来,不知有多少惊才绝艳的飞升者在此受尽折磨而死,他们的怨念、他们的不甘、他们道消身殒时散逸的寂灭之意,早已深深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

只是平时,这些气息被神魔的阵法与力量所压制、束缚。而此刻,随着阵法破碎,巨像崩塌,这些被压抑了无数岁月的寂灭残响,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被凌烬胸口的“寂灭之心”……引动了!

“呼呼呼——!!”

无形的风声响起,并非空气流动,而是那弥漫在天地间的、无形的寂灭残响,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凌烬胸口那枚骨片疯狂汇聚而来! initially, it was just a trickle, then it turned into a stream, and finally, it became a roaring torrent!

凌烬的身体,成为了这些无主寂灭之力的临时容器与通道!他那原本枯竭的经脉,在这股外来力量的强行灌注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但他却死死咬着牙,引导着这股庞大而混乱的力量,将其与自身那微弱的寂灭本源,以及三百愿力最后的余烬,进行着极其危险的……强制融合!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他的身体表面,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再次扩大,鲜血如同泉涌般渗出,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瓦解!

但与此同时,一股极其不稳定、却蕴含着恐怖毁灭气息的灰暗光芒,开始从他体内透射而出!那光芒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失去了“活性”,变得灰败、死寂!

天空中,熵之投影那双重瞳之中,第一次……真正地掠过了一丝名为“惊讶”的情绪!

“引动此地万古积郁的寂灭残响?‘烬’……你果然还留下了后手……”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份绝对的、掌控一切的从容,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他看着下方那个被灰暗光芒笼罩、身体不断崩坏却又顽强凝聚着力量的身影,缓缓地,再次抬起了那只凝聚着黑暗奇点的手臂。

“但,徒劳的挣扎,改变不了结局。”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伎俩,皆为虚妄。”

黑暗奇点再次锁定凌烬,带着比之前更加冰冷的杀意,缓缓压下!他要将这只不断带来“意外”的虫子,连同他体内那不安分的力量,彻底……抹除!

而此刻,凌烬也猛地抬起头!

他双眼之中,已彻底被一种混合了死寂与疯狂的灰暗之色所充斥!他双手艰难地虚抱于胸前,那汇聚了此地万古寂灭残响、自身寂灭本源、愿力余烬以及所有牺牲者意志的混乱能量,被他强行压缩、塑形……

化作了一柄……仿佛由无数世界墓碑铸造而成的、缠绕着终结与轮回气息的……灰色长枪!

寂灭之枪·众生墓碑!

没有怒吼,没有宣告。

只有将一切寄托于下一击的……绝对寂静。

凌烬用尽最后的力量,将那柄不稳定的灰色长枪,朝着缓缓压下的黑暗奇点……

朝着天穹之上,那漠然的神皇投影……

义无反顾地……

投掷而出!

灰色的流光,逆着毁灭的黑暗,撕裂凝固的虚空,带着一往无回的决绝,与那代表神皇之怒的黑暗奇点……

悍然……

撞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