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山已经想不起当时车祸的具体细节了，但他隐约记得自己是没让对方赔钱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有些庆幸。
那时候的医疗技术还不够完善，哪怕是以他家的条件，宋兰亭也是精心将养许多年，才勉强补上那一场生产导致的亏空。
而一笔赔款，对这样一对农村夫妇来说，无疑是相当沉重的包袱。
如果他真的收了，那温清然又会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呢？
他相信有人天性温良，但他同样相信，当物质条件极度匮乏的时候，大部分人是无法长期保持心境平和的。
以前陈敬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现在看着几个孩子在墓碑边忙前忙后，就连秋秋也小小一团蹲在旁边，手中拿着手帕一个个擦拭盘子里的苹果，念叨着等会儿给爷爷奶奶吃，不干净会闹肚子，还很认真的担心起那边要是没有医生怎么办，陈涣在这种时候，也会很自然的把主导权让渡给温清然，陈敬山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的别扭很可笑。
他恍然意识到，他一直以为理所当然的事，其实只是两个孩子在迁就他们而已。
短短几分钟内，陈敬山周身气息几经转变，宋兰亭当然感觉到了。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是第一次跟着孩子们来祭拜温家夫妇，但每一次来，她都十分惋惜。
“孩子们都能好好长大，就是我们当父母的最大的幸运。”
“但子欲养而亲不待也是清然心里永远的遗憾。”
“不是他不想亲近我们，只是他心中父母的位置已经有人了，他不愿意自己的爸妈被人替代。”
“就像欢欢也会把我们放在第一位，事事周全两家颜面一样。”
“你不要再因为这事跟孩子们过不去了。”
陈敬山承认宋兰亭的话有一定合理性，除了最后一句：“明明是他们在跟我过不去。”
他确实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她要不要想想陈涣和温清然都干了什么？
宋兰亭不说话，只是转过头安静的和他对视。
陈敬山：“……”
陈敬山：“嗯。”
祭拜结束后，陈涣是第一个发现陈敬山的转变的。
他摸了摸下巴，满脸写着若有所思。
林中月在审核回礼的礼单，注意到他的表情时，不免感到有些好笑：“涣哥这是又准备给谁整什么大活呢？”
陈涣不满：“怎么说话呢，我是那种人吗？”
林中月：“唔。”
林中月只用一个气音就差点让陈涣破防，他搂着林中月的腰，在她身上敏感的位置挠痒痒。
林中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说了不说了，你不是，我才是。”
“哼。”看人笑的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陈涣才停手，把人往怀里又拢了拢。
林中月把手里掐的有些皱的单子递给陈涣：“金叔送来的东西比旁人都贵重，我又往回礼中加了个手把件，其他的就不变了。”
陈涣无所谓道：“行，加不加都行，金叔家底厚实的很，他不看重这个，回头让清然带秋秋多往那边跑跑。”
林中月对陈涣这顺手就把温清然当人情送出去的行为十分习以为常：“好。”
处理好回礼的事，两人也总算能启程去度第不知道多少个蜜月了。
私人飞机抵达被誉为观鲸之都的小岛。
他们来的时间正是观鲸的最佳时节。
陈涣在酒店入住登记的时候，林中月好奇的向四周张望。
这家酒店是专门为来观鲸的游客们提供服务的，布置也跟国内的酒店有些许不同，周遭的布置也基本都和观鲸主题相关。
甚至在寻常酒店会布置喷泉的位置，就是一个巨大的虎鲸群雕像。
就在陈涣用林中月听不懂的语言跟酒店前台沟通的时候，林中月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酒店前台微笑着将房卡交给陈涣，并对门口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又多说几句。
林中月疑惑的歪头看向陈涣，陈涣帮她翻译：“她说，应该是虎鲸群来了，它们总喜欢在这时候捕食。”
林中月眼睛一亮。
这次的蜜月规划是两人一起做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陈涣，里面写满了期待。
陈涣把行李箱交给客房服务人员，单手遮住林中月眼睛：“别撒娇，这波我们赶不上了，反正在这待一个月呢，别急。”
林中月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好吧，希望明天鲸鱼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