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
箭雨倾泻而下,最后三名暗卫用身体筑成肉盾。周玄冕眼睁睁看着他们倒下,正要拼命,一道白影突然掠来——
“走!”织渊一把拽住他,袖中甩出七张爆破符!
“轰——!”
气浪掀翻追兵的同时,织渊后背中了一箭,鲜血瞬间浸透白衣。
“为什么救我?”周玄冕颤声问。
少年织渊咳着血轻笑:“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皇宫清扫干净后,谛听独自一人走进栖梧宫。
无数次的夜晚,他隐蔽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偷偷望着她。
起初,她每次看见他,脸上都是安心的浅笑。后来……大概是她有孕后,他们关系日渐冰冷。
或许,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有羁绊。
所以,他们才会走到对立面。
突然,他看到一个久违的盒子!
那个盒子是钟秋禾十岁时,他送她的生辰礼物。
那是个机关百宝盒!
谛听拿起来,娴熟地转动了几个方位,就打开了盒子。
国师府密室。
谛听跪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从钟秋禾那个百宝盒的东西:一支断裂的金簪,几封未寄出的信。
谛听的手指微微发抖,捏着那封泛黄的信笺。
最上面那封写着:
“师父,若您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大业已成。秋禾心中,真心实意地替师父开心。这么多年,你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太久了,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唯有一事…若有一日,冕儿落入你手中,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您,留冕儿一命。”
字迹清秀,却透着决绝——是钟秋禾的笔迹。
他猛地攥紧信纸,胸口如被重锤击中。
——她早就知道。
——知道他筹谋多年,知道他终有一日会颠覆这江山。
可她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告发。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风暴边缘,看着自己的夫君走向末路,看着自己的师父双手染血……
然后,在最后时刻,用这样一封信,为她的孩子求一条生路。
可是为什么…他心中这般难受!
他应该开心才对…或许是等得太久的缘故!他没有丝毫夺回江山的喜悦,有的只是满心的惆怅和荒凉。
烛火摇曳时,谛听独坐案前,面前摊开着东黎三十一州的舆图。
只需一道令下,蛰伏多年的势力便会拥他登基——这本是他二十几年来梦寐以求的时刻。
可此刻,他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案角——那里摆着一个小木匣,匣中静静躺着半块碎裂的青铜面具。
那是钟秋禾小时候,给他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她一直都记得他,也在维护着他。
——哪怕恨他,怨他,却仍记得那个教她金针、带她赏梅的师父。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
谛听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半毁的脸。铜镜中,他的眼神从挣扎到平静,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
“来人。”
暗卫无声跪地。
“传令……”他声音沙哑,“去接太子回京。”
一年后,皇陵地宫。
周玄冕跪在冰棺前,指尖颤抖着抚过棺盖。
棺内,周末宏与钟秋禾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父皇的手还紧紧握着母后的,十指相扣,至死未分。
“他们……怎么死的?”
身后的老太监哽咽道:“陛下为护娘娘突围,身中一箭……娘娘她,是自尽殉葬的。”
周玄冕突然发现母亲另一只手中攥着什么。
他轻轻掰开那只僵硬的手——
她手中好像攥着一块碎布。
景和二十二年春,金銮殿。
周玄冕一身素衣,守灵三年。
不过三年光景,那个满脸稚嫩的少年小太子,如今眉宇间已染上几分厉色。
“殿下。”白发苍苍的钟尚书颤巍巍捧起玉玺,“老臣……恭请殿下继位。”
殿外,以丞相为首的文武百官伏地高呼:“请太子继位!”
周玄冕没有立刻接过玉玺,而是望向殿角阴影处——
谛听一袭黑袍,白玉面具森冷如旧。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周玄冕眸色微闪。
这几年,是国师大人帮他稳固住朝臣。
他心中自是感激…不过,也曾有过质疑,他们会不会心生贪念,想要取而代之。
如今看来,国师、丞相和外祖父,他们全力护着他。
他们——也是此刻能保他坐稳江山的人。
“国师。”他忽然开口,“朕若登基,当以何年号纪年?”
满殿寂静。
谛听缓步上前,躬身一礼:“‘永宁’如何?愿我东黎……永享太平。”
他抬头时,面具后的眼睛深深望进新君眼底:“当然,最终决断,在陛下。”
“那便依国师之言…愿我东黎,永享太平!”
永宁元年元月,祭天台。
周玄冕玄衣纁裳,在礼官唱诵中一步步走向至高之位。路过谛听身侧时,他低声道:
“国师可知,母后生前,对朕说过一段话,让朕记忆深刻!”
谛听身形微僵。
“噢?太后说了什么?”
“她说……”周玄冕勾起一抹苦笑,“‘可看国师大人从容不迫,任何事都不能扰乱他半分。因为他前半生,比谁都苦,历尽千帆,才有如今的身份’。”
礼炮轰鸣中,新帝稳稳坐上龙椅。
谛听跪在阶下,忽然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滑过面具内沿。
——秋禾,这就是你的谋略吗?
——让为师心甘情愿,看着你的孩子君临天下,我却要永远活在阴影里。
若我放弃这天下,你是否愿意回到我身边?不求同穴,但求能如从前那般相伴。
想到远在北祭的钟秋禾,他心中渐渐平静。
等他将东黎事了,他便亲自去北祭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