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的心猛地一沉，陆明萱身上不仅仅是灵视；更重要的是，她还继承了部分太师祖唐薇薇的梦婆之力。
“你出去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秋瑾的声音冷得像冰。
温央抬眸看了眼秋瑾，默默退出了房间。她在庭院站了好久，月光笼罩在她身上，那压抑着的眼泪，像是找到了出口，滚滚而落。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终归是她对不起大人…对不起路央！
亥时三刻，床榻上躺着的陆明萱，突然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眉心处有一道诡异的红痕，像是被人用朱砂笔点过一般。
秋瑾伸手搭上她的脉搏，感受到一股混乱而强大的灵力在陆明萱体内横冲直撞。
她打开房门，便看到一直守在屋外的温央。
“点魂术会持续多久？”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温央站在门口，轻声道：“通常三日。若熬不过去……”
“熬不去会怎样？”
“灵台崩塌，魂飞魄散。”
秋瑾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太清楚这种痛苦了——当年师父为她补全魂魄时，她也曾经历过类似的煎熬。那种感觉，就像有千万根钢针在脑子里搅动。
“去打盆冷水来。”她沉声吩咐，“再找些安神的药材。”
温央迟疑了一下：“姑娘，谛听大人说过……”
“我让你去。”秋瑾猛地转头，眼中寒光乍现，“现在，就去。”
这是她第一次对温央露出杀意。
温央的脸色变了变，最终低头退了出去。
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时，秋瑾从怀中取出犀角梳，轻轻放在陆明萱的额头上。
“明萱，能听见我说话吗？”她低声问道。
没有回应。
秋瑾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出一缕寒霜，轻轻点在陆明萱的眉心。
“以梦为引，以魂为桥……”
随着咒语念出，犀角梳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秋瑾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再睁眼时，她站在一片混沌的迷雾中。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有人在极度痛苦中啜泣。
“明萱？”
秋瑾循着声音走去，迷雾渐渐散开，她看见陆明萱蜷缩在一棵枯树下，双手抱头，浑身发抖。
更可怕的是——陆明萱周围漂浮着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在重复着不同的场景：
一个红衣女子在雨中挥舞着双刀……
一群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围着祭坛跳舞……
一个小女孩被锁在铁笼里哭喊……
“不要……不要再看了……”陆明萱痛苦地呻吟着，“太多了……我承受不住……”
秋瑾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明萱！看着我！”
陆明萱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秋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带你回去。”秋瑾紧紧握住她的手，“听着，这些都是唐薇薇的记忆，不是你的。你必须把它们隔离开来，否则你的灵台会被撑爆！”
陆明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试过了……但它们一直往我脑子里钻……”
秋瑾咬了咬牙，突然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看着我。”她捧起陆明萱的脸，“把你的灵视能力暂时转移给我。”
陆明萱震惊地瞪大眼睛：“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秋瑾厉声道，“现在开始，听我的。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当陆明萱颤抖着将额头贴上秋瑾的掌心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如洪水般涌入秋瑾的脑海。
她看见了唐薇薇的一生——
那个红衣女子确实是唐薇薇，她还没觉醒梦婆之力，所遭受的一切。
她六岁时，要被黑心的道士抓去祭神。转辗周遭，在机缘巧合下才被那一任的梦婆发现，带回了梦婆山。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秋瑾在记忆碎片中看到了自己——七岁的自己，被师父抱在怀里，而师父站在下首，向谛听哀求着什么……
“啊！”
剧烈的疼痛让秋瑾猛地抽回手，两人的连接瞬间断开。她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秋瑾师父！”陆明萱惊慌地扶住她，“你怎么样了？”
秋瑾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秋瑾的视线开始模糊，陆明萱惊恐的面容在血色雾气中时隐时现。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耳边回荡着尖锐的蜂鸣声。
“秋瑾！”陆明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眼睛在流血！”
秋瑾抬手抹过眼角，指尖沾上温热的液体。这不是普通的血，而是带着淡淡金光的灵血——她的头部精神力正在受损。
“听我说...”秋瑾强撑着抓住陆明萱的肩膀，声音嘶哑得可怕，“第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继承了唐薇薇的梦婆之力，尤其是谛听。”
陆明萱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戴面具的是...”
“第二，”秋瑾打断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兰草的帕子，“如果阿布衣合来找我，把这个交给她。里面的东西...”一阵剧痛袭来，秋瑾咬破了下唇才没昏过去，“…必须送到织渊小师叔手里。”
帕子展开一角，露出洁白如新的帕面，什么都没有…
“第三，”秋瑾死死盯着陆明萱的眼睛，“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相信任何人！温央、崔静绾、甚至阿布衣合...我们已经被完全监视了。”
陆明萱脸色煞白：“可是...”
“没有可是！”秋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冰晶的血沫，“我大概会昏迷三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
话音未落，血色迷雾中突然伸出无数枯瘦的手，抓住秋瑾的四肢将她拖向深处。陆明萱想要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秋瑾师父！”
秋瑾感觉自己在下坠。
无数记忆碎片从身边掠过：七岁那年师父抱着她跪在谛听面前；十二岁时在古籍阁“偶然”发现的那本禁术；梦婆山被炸毁，楚伏安被刺杀，还有景和十八年的惨剧。
下坠突然停止。
秋瑾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青铜大殿中央，十二根盘龙柱上的锁链全部指向殿中央的冰棺。棺中躺着一个红衣女子——正是记忆中的唐薇薇。
“终于找到你了，小梦婆。”
秋瑾猛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