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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这一声断喝如惊雷炸响,声势骇人,加之他陡然现出身形,金箍棒寒光闪烁,更是吓得老幺天羽仙女心头一颤,慌忙解释道:

“别、我们不是!我们是奉王母娘娘懿旨,特来摘取仙桃,为蟠桃盛会做准备的。”

“蟠桃盛会?”

孙悟空一听这名头,眼睛滴溜溜一转,顿时来了兴致,问道,“王母开阁设宴,此番都请了哪些人物?可曾下帖子请俺老孙齐天大圣么?”

天羽仙女不敢怠慢,依着记忆禀报道:“所请之宾有西天如来、诸位菩萨、罗汉,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还有五方五老、三清四御、各宫各殿的大小尊神,俱是一齐赴这蟠桃嘉会。”

这一长串尊号、名讳听下来,孙悟空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头都大了几分,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休要啰嗦!俺老孙只问你,到底有没有请俺齐天大圣孙悟空?”

“什么齐天大圣……未曾听闻宴请名单上有此名号……”天羽仙女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话虽轻,却清晰地钻入了孙悟空耳中,他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一旁,天羽仙女被孙悟空的气势所慑,但为首的天寿仙女却没有自乱阵脚。

她眉头紧蹙,凤目含威,上前一步,直指满地狼藉,厉声质问道:“你这猴子!我来问你,这满地的蟠桃残核,园中仙桃十去七八,可是你所为?”

经她这么一提醒,其余几位仙子也纷纷醒悟过来,看向孙悟空的目光充满了惊怒。

“定是他无疑!天下哪有猴子不贪桃的?”

“怪不得园门大开,无人看守,原来是他自己吃得痛快!”

“真是胆大包天,竟将蟠桃园祸害成这般模样!”

七仙女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如针,刺在孙悟空心头。

本就因王母未曾相请而积郁的怒火,此刻被这些指责彻底点燃。

“呔!”

孙悟空怒喝一声,双目圆瞪,“俺老孙乃是玉帝亲口敕封的齐天大圣,掌管这蟠桃园!这园中之桃,俺老孙想吃便吃,何须你们来指手画脚!”

天寿仙女闻言,不由气极反笑:“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猢狲!连蟠桃盛会的宴请名单都上不去,也敢妄称有资格享用这九千年一熟的仙家至宝?真是痴人说梦,不知所谓!”

这话语尖利,正狠狠戳中了孙悟空的痛处。

他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觉得一股无名业火直冲顶门,一种被轻慢、被哄骗的委屈与愤怒瞬间爆发。

“哇呀呀!气煞俺也!”

他暴跳如雷,手中金箍棒重重一顿,震得地面微颤,“那王母竟敢如此轻视于俺!定是那玉帝老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再次诓骗了俺老孙!”

听到这猴头竟敢直斥玉帝、王母,言语不敬,七仙女顿时勃然变色,纷纷出声呵斥,与孙悟空激烈对峙起来。

常言道,一个女人好似五百只鸭子,此刻七位仙子同时开口,或斥责,或辩理,或怒骂,音调各异,语速飞快,直吵得孙悟空头晕眼花,耳根不得清净。

他此刻只觉说又说不过,吵又吵不赢,心中烦躁到了极点。

“气死俺老孙啦!都给俺老孙闭嘴!”

盛怒之下,他再也按捺不住,掐诀念咒,抬手连指,口中疾喝:“定!定!定!定!定!定!定!”

一连七声“定”字真言出口,七道无形法力应声而出,定住七位仙女。

园中霎时鸦雀无声。

七位仙子保持着前一瞬的姿势与表情,或嗔怒,或惊惧,或张口欲言,却如同七尊栩栩如生的玉雕,被生生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哼!那玉帝王母既瞧不起俺老孙,俺老孙偏要去看看,这蟠桃盛会究竟请的是哪些了不得的尊神!”

话音未落,他已将身一纵,化作一阵清风,倏然掠过那七尊栩栩如生的“玉雕”,径直朝着瑶池盛会的方向席卷而去。

园中重归寂静,只余下仙霭缭绕,以及七位被定住身形的仙子。

片刻之后,另一侧桃林的阴影微微扭曲,顾舟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立于七位窈窕仙女身后,目光扫过这定格的画面,脑中不由得闪过某些关于“时间停止”相关的画面,嘴角微微勾起。

“大圣啊大圣,暴殄天物啊,这么美丽的仙子,定住后居然......真是浪费啊……”

他心中暗叹一声,似有无限感慨。

然而手下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缓,只见他身形一晃,周身清光流转,竟在眨眼之间变作了毛脸雷公嘴、身着黄金锁子甲的孙悟空模样。

“哼,你们这七个仙娥狗眼看人低,给俺老孙面壁去!”

学着孙悟空说话的腔调,顾舟五指张开向前虚虚一抓。

一股禁锢之力便托起七位仙女,将她们调转方向,使之面朝蟠桃树干的同时,又封住了她们的神识。

如此一来,七仙女便无法知晓顾舟所为了。

做完这些,他这才目光灼灼地投向枝头那些仅存的成熟蟠桃。

他如法炮制,以假换真,将真蟠桃尽数纳入自身洞天福地。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诸事已毕,顾舟没有再多看七仙女一眼。

身形再次晃动,急速掠出蟠桃园。

与此同时,那瑶池仙境之内,已经是另一番光景。

但见原本丝竹悠扬、仙影婆娑的盛会之地,此刻竟陷入一片沉寂。

仙娥彩女、执事仙吏,或伏于案几,或倚靠玉柱,皆沉沉睡去。

始作俑者孙悟空,此刻则坐于主位之上,面前杯盘狼藉。

他嫌那玉液琼浆用杯盏喝不过瘾,索性抱起半人高的琉璃酒瓮,仰头痛饮。

桌上的龙肝凤髓、熊掌猩唇等珍馐百味,被他风卷残云般扫荡,许多菜肴甚至来不及品尝滋味,便已囫囵下肚。

“嘿嘿,好吃!好喝!”

他醉眼惺忪,打着饱嗝,又将那许多完好的仙果、糕点,一股脑地塞进怀里,“带回去……都给俺的猴子猴孙们也尝尝鲜!这天庭,俺老孙……不待了!还是回花果山,逍遥快活!”

不知不觉间,仙酒的醇厚后劲涌将上来,孙悟空已是酩酊半醉,步履蹒跚。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也没辨明方向,凭着感觉驾起云,离了瑶池。

也不知行了多久,穿过几重霞光瑞霭,待他勉强凝神四顾时,却见眼前云霞散尽,赫然矗立着一座气象森严的玄都仙阙。

但见朱甍碧瓦,瑞气千条,门前并无守卫,却自有一股令人心神凛然的清静道韵弥漫四周。

他醉眼朦胧地抬眼望去,只见那门额之上,一方古朴牌匾高悬,上书三个大字——

兜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