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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忍不住放下刀布,转向一旁正在写着乐安规划的江浩,沉声询问道:

“惟清,依你之见,孟德宴席间所言那分兵合击、深沟高垒之谋划…当真可行否?”

他乃忠义无双之人,最见不得英雄落魄、壮志难伸。

曹操的遭遇和那泣血的诗篇,深深触动了他心中的侠义情怀,不免为之伤感不平。

江浩抬起头,看着关羽那双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明亮的丹凤眼,心中了然,也掠过一丝感慨:

果然是义薄云天的关云长,这份路见不平的赤诚侠心,从来不曾改变。

他暗自庆幸自己之前的谨慎,幸亏没有在曹操追击前显摆“先知”,说什么“曹操必中埋伏,我们只需尾随捡便宜”之类的风凉话。

他巧妙地利用了洛阳难民、书籍、良种等事由,合情合理地拖延了一天,之后又只是隐晦地提点了郭嘉一下。

否则,以关羽等人的性情,此刻心中必然会对他产生一丝难以弥补的隔阂。

江浩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神情平静,语气笃定的说道:

“云长,难,难如登天。”

他指向帐内悬挂的舆图。

“曹操此计,眼光格局确属上乘,然则…过于理想,犹如空中楼阁。

其一,纸上谈兵。诸侯们看似兵强马壮,实则各怀异心,战力参差。任何一路单独拿出来,都远非董卓西凉铁骑的对手。

云长,你我皆是亲历者,那晚吕布率军突袭,其疾如风,侵掠如火,西凉军之剽悍。

岂是这些心怀鬼胎、久疏战阵的诸侯军能挡?分兵,便是授人以各个击破之机!”

关羽闻言,眼神一凝,不由自主想起那晚吕布夜袭带起的腥风血雨,不经意点了点头。

“其二,鞭长莫及。孟津、酸枣、成皋、武关…战线拉得如此之长,山川阻隔,消息传递必然迟滞混乱。

粮草辎重如何转运?谁家愿出?途中损耗、劫掠如何防范?一旦一路被围,其他各路能否及时知晓并救援?粮道一断,立成死局,此乃兵家大忌!”

“其三,人心不齐,根基之患,云长,众诸侯之面目,难道你还看不真切吗?袁本初欲挟盟主以令诸侯,袁公路志大才疏、嫉贤妒能,其余人等,或首鼠两端,或只图自保。

真心实意、能戮力同心讨伐国贼者,除曹孟德外,能有几人?

恐怕不过两三位,分兵之策,需要的是如臂使指的绝对信任和令行禁止的铁律,在此等‘同盟’之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了不让关羽对曹操之事有心结,江浩将分兵策略的致命缺陷剖析得淋漓尽致,直指核心,不留余地。

不过江浩说的确实是真的,若真按照曹操提议分兵,董卓帐下李儒只需祭出吕布这柄大杀器,集中精锐兵力,采取‘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战法,专挑一路猛攻,必能势如破竹。

其余各路诸侯,只会作壁上观,甚至落井下石。

到那时,历史怕是要改写成:袁本初分兵讨董卓,李文优安居平五路!

关羽沉默良久,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

江浩的分析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熄了他因曹操遭遇而燃起的热血。

他指出的每一个弱点,都清晰得无法反驳。

众诸侯入洛阳后的嘴脸,更是活生生的佐证。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赤红的面庞上闪过痛惜与明悟,沉声道:

“惟清所言…鞭辟入里,句句在理,是关某…思虑不周了。”

江浩见状,顺势而为,给关羽打了波鸡血信念:

“所以啊,云长,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叫做‘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人会跑,唯独自己最可靠!’

指望这些心怀鬼胎的诸侯,是不可能匡扶汉室的?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真正匡扶这倾颓的汉室,前路艰险,唯有自强不息,云长,你我兄弟,当共勉之。”

“军师此言,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关某谨记!”

关羽霍然起身,抱拳郑重一礼。

江浩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对“同盟”的幻想,却也点燃了更为纯粹和坚定的斗志。

江浩深知乱世生存之道,这两天,难民的安顿工作步入正轨,他也并未闲着。

相反,他已秘密派遣了十名机敏可靠的亲兵,携带重金五十斤金,即五十万钱,星夜兼程前往陈留。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寻访典韦!

江浩盘算着,待他们离开洛阳返回乐安途中,他肯定要绕道陈留一趟。

他就不信,十名精干人手,带着一笔专项寻人巨款,花上十天半月,还找不到那位古之恶来!

……

同时间的夜晚,高顺站在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寨中,极目四望,刘备军和徐荣军的营火如同两条蜿蜒的毒蛇,死死扼住了他前后突围的道路。

陷阵营,这支他倾注心血打造的无敌精锐,此刻却如困兽般被牢牢锁在这片狭小的死地。

“将军,吕布将军要求的一日之期…我们已撑过了。”

副将高雅声音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明日就要断粮了。

高顺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点头。

月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徐荣营寨的方向。

那里,是唯一的生路。

“传令。”

高顺的声音低沉而决绝,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全军卸下非必要负重,只带兵刃。一个时辰后,趁夜色最浓时,向徐荣营寨方向…突围!”

陷阵营不愧是当世第一步卒。

数百重甲步兵在黑暗中潜行,保持着令人心悸的纪律性,脚步声被刻意压到最低,如同暗影中的幽灵。

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徐荣的营寨,距离寨门仅五十余步。

一名眼尖的陷阵士卒匍匐在最前方,借着微弱星光,突然指向营寨前那片黑黢黢的区域:

“将军…您看前面,那…那是什么?”

高顺心头猛地一沉,疾步上前凝神望去。

只见营寨前方,并非预料中的拒马鹿角,而是堆积如小山般的干燥柴草和砍伐下来的灌木。

层层叠叠,形成一道长达数十步、宽五六步的恐怖屏障。

“不好,停止前进,全军后撤。”

高顺厉声低喝,声音中带着惊悸。

他太了解这意味着什么了。

陷阵营的重甲固然刀枪难入,但面对熊熊烈火,厚重的铁甲只会变成烤炉。

几乎就在他命令下达的同时。

“呼啦。”

徐荣营寨中瞬间亮起数百支火把,将营寨前方百步照得亮如白昼。

高顺和他的陷阵营,彻底暴露在刺眼的光照之下。

徐荣的身影出现在寨门箭楼之上,一身玄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

他看着下方那支即便身处绝境依旧军容整肃、杀气内蕴的铁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敬意,随即朗声道:

“伯平兄,别来无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