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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门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与木材碎裂的巨响,箭矢如雨点般落入庄内,不时有庄客中箭倒地,哀嚎声不绝于耳。火光当中一张张惊恐扭曲的面孔慌乱地交织着,整个柴进庄园已沦为修罗场。

武松将武大郎用布带牢牢缚在背上,枯瘦的身体轻得让他心头发酸。他右手紧握朴刀,眼神含怒,义无反顾向外走去。潘金莲紧跟在他身侧,秀发微乱,肩头血迹殷然,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防身的短刀。

“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头!”武松低吼一声,目光如炬,扫视着混乱的庭院。他必须趁官兵尚未完全突破庄门,寻隙突围!

“走!”他选中了庄院侧面一处火光稍暗、喊杀声略疏的方向,那里靠近马厩与杂物堆放之处,围墙也相对低矮一些。

三人刚冲出小院,迎面便撞上七八名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庄客,以及追在他们身后的五六名官兵!那几名官兵见到武松,尤其是看到他背上之人与身旁女子,眼睛顿时一亮,为首队正狞笑道:“武松在此!拿下者赏金百两!”

“挡我者死!”武松根本不与他们废话,脚步骤然加速,如同蛮牛冲阵,手中朴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直劈而去!他没有丝毫花哨,全是战场上最直接、最有效的杀人技法!

那队正举刀欲挡,只听“铛”的一声爆响,他手中钢刀竟被武松连刀带人劈得倒飞出去,如同死狗一般重重落在地下!其余官兵骇然,还未反应过来,武松刀光再闪,如同旋风掠过,又有两人咽喉喷血,倒地毙命!

剩下的官兵吓得魂飞魄散,发一声喊,竟不敢再上前,扭头便跑。

武松也不追赶,护着潘金莲,一脚踹开马厩旁的侧门,冲了进去。马厩内空无一人,马匹受惊,不断嘶鸣踢踏。

“从这边走!”武松目光锁定马厩后方一段相对低矮、且有杂物堆积的围墙。他将潘金莲托上墙头,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左臂虽不能发力,却死死稳住背后的兄长,右臂在墙头一按,腰腹发力,竟带着一个人悍然翻越了过去!

墙外是漆黑的荒野与稀疏的林木,充满着未知的恐惧。庄内的火光与喊杀声被隔在身后,武松、潘金莲爬上一处相对高的坡道,却发现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官兵游弋的火把光芒在移动,如同狩猎的狼群。

“往山里走!”武松辨明方向,那是通往独龙岗更深处的路径,山林茂密,易于藏身。

他背着武大郎,大步流星,潘金莲拼尽全力才能跟上。脚下的碎石枯枝不断绊脚,夜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武大郎在颠簸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气息愈发微弱。

“大哥,坚持住!就快到了!”武松心头如同压着巨石,他能感觉到背上兄长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然而,追兵并未放弃。他们刚潜入山林不过百余步,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喝!

“在那边!别让武松跑了!”

“放箭!快放箭!”

嗖嗖嗖!数支弩箭破空而来,钉在周围的树干上,发出“咄咄”的闷响!

武松猛地将潘金莲扑倒在地,自己则用身体护住背上的兄长,一支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走几缕发丝,惊险万分!

“起来!快走!”武松拉起潘金莲,眼神狠厉。他知道,绝不能停下!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的山林中狂奔。武松背负一人,速度受到影响,追兵的火光越来越近,呼喝声清晰可闻。

“二郎……放……放下我……”背上的武大郎似乎被颠簸震醒,发出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武家……不能……绝后……你……你和金莲……走……”

“大哥!别说话!我们一定能逃出去!”武松心如刀绞,牙关紧咬,脚下步伐更快。

潘金莲听着武大郎那如同交代遗言般的话语,看着武松背负兄长、在黑暗中奋力前行的宽阔背影,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这一刻,什么伦常礼教,什么前尘往事,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上他,活下去!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数丈宽的深涧,涧水轰鸣,黑黢黢不见底!唯一的通道,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简陋木桥!

后有追兵,前有险壑!

“过桥!”武松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踏上了那吱呀作响的木桥。潘金莲紧随其后。

追兵已至涧边,火把光芒照亮了武松三人踏上危桥的身影。

“他们过不去的!放箭!”

更多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武松舞动朴刀,格挡开大部分箭矢,但桥面狭窄,行动不便,一支冷箭“噗”地射中了他大腿外侧!剧痛传来,他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叔叔!”潘金莲惊呼,连忙扶住他。

“没事!”武松闷哼一声,竟生生将箭杆折断,任由箭簇留在肉中,鲜血瞬间染红了裤管。他目光死死盯着对岸,脚步不停。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对岸坚实土地的刹那,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承受了太多重量的老旧桥索,终于不堪重负,猛地断裂!桥面瞬间倾斜!

“啊!”潘金莲脚下一滑,向深涧坠去!

“嫂嫂!”武松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左手猛地探出,虽无力道,却死死抓住了潘金莲的手臂!但他自己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和桥面崩塌,带着背上的武大郎,一同向深渊滑落!

千钧一发之际,武松右脚猛地勾住对岸一块凸起的岩石,左手死死抓着潘金莲,背后缚着武大郎,整个人悬在了峭壁边缘!脚下是轰鸣的涧水,头顶是追兵得意的呼喝与射下的零星箭矢!

“武松!看你往哪里逃!”

绝境!真正的绝境!背负兄长,手挽嫂嫂,身悬绝壁,腿受箭伤!下方是万丈深渊,上方是夺命追兵!

武松额头青筋暴起,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那勾住岩石的右脚承受着三个人的重量,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低头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紧闭双眼的潘金莲,又感受到背上兄长微弱的呼吸。

一股不屈的悍勇与暴戾,自心底轰然爆发!

“想杀我武松?!没那么容易!”

他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腰腹猛然发力,凭借着那只受伤的腿和一只抓住岩石的手,竟要将潘金莲和自己连同背上的兄长,一起甩上对岸!

身悬绝壁,命系一线。前有深渊,后有追兵。独臂负兄,单手持嫂,武二郎绝境咆哮,能否凭一身悍勇,搏出生天?那对岸,是希望的坦途,还是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