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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走后,武家小院陷入一种表面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潘金莲清晰地感觉到,有无形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她将武松交给她的油布包紧紧攥在手中,回到自己屋内,关紧门窗。心跳如擂鼓,这薄薄的一册,竟是能决定生死、扳倒权贵的铁证,也是招致杀身之祸的催命符。

藏在哪里?

寻常地方定然不行。西门庆的人若来搜查,必定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床头柜、衣柜夹层、米缸底……这些地方都太容易被想到。

她的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逡巡。土炕、矮柜、一张旧桌,陈设简单,几乎一览无余。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堆准备纳鞋底的碎布片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西门庆的人目标明确,是来找“账本”这种重要物件,谁会去在意一堆妇人做女红的碎布?

她迅速行动,找来针线,将油布包拆开,取出里面的账册。账册不厚,但纸张脆弱。她小心翼翼地将账册一页页分开,然后分别缝进几块颜色、质地各异的碎布夹层里。她的手很巧,针脚细密均匀,缝好后轻轻揉搓,几乎看不出痕迹。做完这一切,她将这几块特殊的碎布混入那堆普通的碎布中,看上去毫无异样。

刚藏好东西,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王婆那令人厌烦的尖嗓:“大娘子!开开门!有急事!”

潘金莲心下一凛,整理了一下表情,深吸一口气,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不止王婆,还有两个穿着公门服饰却面生的衙役,一脸横肉,眼神不善。

“王干娘,何事?”潘金莲挡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

王婆皮笑肉不笑:“这二位是县衙新来的差爷,说是奉命巡查,看看各家各户可有窝藏贼赃。咱们街坊邻居的,都得配合。”

一个高个衙役粗声粗气道:“武都头出差了,上头担心他家眷安全,特命我等来看看。娘子,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瞧瞧。”

潘金莲心中冷笑,好冠冕堂皇的借口!她面上却故作惊慌:“差爷,我家官人刚走,家中只有我和卧病在床的丈夫,并无闲杂人等,更无什么贼赃。”

“有没有,看过才知道。”另一个矮胖衙役不耐烦地推开王婆,就要往里闯。

“且慢!”潘金莲提高声音,挡住去路,“二位差爷说是奉命行事,可有知县老爷的手令?我虽是个妇道人家,却也知官府办事的规矩。若无手令,恕难从命!”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潘金莲如此强硬。高个衙役脸色一沉:“娘子,这是上头的口谕,莫要为难我等!”

“口谕?”潘金莲寸步不让,“武都头也是公门中人,他最重规矩。若他回来知道有人无凭无据就闯他的家,惊扰他的病兄,恐怕二位也不好交代吧?不如这样,二位且回去取了手令来,我定然开门迎检。”

她的话软中带硬,既搬出了武松的余威,又咬死了要手令,让对方一时语塞。

王婆见状,忙打圆场:“哎哟,大娘子,差爷也是奉命办事,何必这么较真呢?让他们看一眼,大家都安心不是?”

潘金莲冷冷瞥了王婆一眼:“干娘倒是热心。只是这清白人家,无故被搜,传出去成何体统?若今日开了这个口子,日后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借个名头来我家搜上一搜?武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这话是说给衙役听,更是说给左邻右舍听。果然,一些邻居听到动静,已经探头探脑地在张望了。

两个衙役见潘金莲态度坚决,围观的邻居也多起来,知道硬闯会惹来非议,毕竟他们确实是私自行动,并无手令。

高个衙役悻悻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妇人!我们走!不过娘子,近日不太平,你最好日夜祈祷家中真的‘干净’!”说完,狠狠瞪了潘金莲一眼,带着另一人拂袖而去。

王婆尴尬地站在原地,干笑两声:“大娘子何必得罪官差呢……”

潘金莲“砰”地一声关上大门,将王婆和她那副嘴脸隔绝在外。背靠着门板,她双腿发软,冷汗早已湿透了内衫。

第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西门庆绝不会善罢甘休。

——

接下来的两天,潘金莲几乎是度日如年。她悉心照料武大郎,煎药喂饭,看似平静,耳朵却时刻竖着,留意着院墙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武大郎的病反反复复,咳嗽不见好转,人也愈发消瘦。他握着潘金莲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金莲……我这身子不争气,连累你了……外头……是不是有什么事?”

潘金莲强颜欢笑:“没事,大郎你好生养病,别多想。就是些闲人嚼舌根,等叔叔回来就好了。”

她不敢告诉武大郎实情,他那脆弱的身心,再也经不起任何惊吓。

这天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潘金莲伺候武大郎睡下,自己却毫无睡意,坐在窗边,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

约莫三更时分,一阵极其轻微的瓦片摩擦声传入耳中。不是猫!是有人上了房顶!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明的不行,要来暗的了!

她屏住呼吸,悄悄挪到门后,从门缝往外看。只见两个黑衣蒙面人,如同鬼魅般从房檐滑下,落地无声。一人守在院中望风,另一人则熟练地用匕首拨开了厨房的门闩,闪身而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是财物,而是搜查!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翻动声,似乎在寻找地窖或暗格。

潘金莲手心冰凉。幸好账本没有藏在那些地方。但她担心这些人搜不到东西,会转向卧房。

果然,厨房那人很快出来,对望风者摇了摇头,两人将目光投向了亮着微弱灯光的卧房。

潘金莲脑中飞速旋转。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必须想办法惊走他们,或者……惊动邻居。

她目光扫过屋内,看到墙角那堆碎布,心生一计。她轻轻端起桌上那盏昏暗的油灯,假装起身去查看武大郎,脚下却“不小心”一个趔趄,惊呼一声:“啊呀!”

油灯脱手飞出,正好落在那堆碎布上!浸了灯油的布匹瞬间燃起一小团火焰!

“走水了!走水了!”潘金莲趁机尖声大叫起来,同时用力拍打墙壁,制造更大的动静。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院中的两个黑衣人显然没料到。眼看火光亮起,妇人的尖叫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刺耳,附近几户人家立刻有了响动,狗也开始狂吠。

“撤!”望风的黑衣人低喝一声。两人不敢停留,迅速翻墙而出,消失在雨夜里。

潘金莲顾不得他们,赶紧扑打碎布上的火焰。幸好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只是烧焦了几块普通的布头,她藏账本的那几块安然无恙。

左邻右舍被惊动,纷纷亮灯询问。潘金莲打开门,对着闻声赶来的几位邻居,惊魂未定地说:“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惊扰各位了,实在对不住。”

众人见火已扑灭,虚惊一场,安慰几句也就散了。

关上门,潘金莲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浑身脱力。雨水混着冷汗,湿透了她的衣衫。

她成功逼退了夜探者,但也暴露在更大的危险之下。西门庆现在应该知道,武家这个看似柔弱的妇人,并不好对付。

下一次,来的会是什么?

雨还在下,夜还很长。潘金莲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紧紧抱住了双臂。武松,你何时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