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殿内的争执与决断,如同殿外永不停歇的雷鸣,余音尚在耳边回荡,行动却已迅速展开。
廖不同雷厉风行,在敲定方案的次日,便亲自安排了一位心腹长老,带着城主手令与廖清漪一同,护送李恩情返回蜀山。名义上是通报北境剧变及冰魄城与九幽殿勾结之事,实则也是确保李恩情的安全,并借此与蜀山保持更紧密的沟通。临行前,廖凡与李恩情在城主府门口简短告别。
“恩情,回到蜀山,万事小心。”廖凡看着眼前清丽的少女,语气郑重,“告知宗门此地情况,也……留意一下,是否有任何关于杨华的消息。”尽管知道希望渺茫,但他仍不愿放过任何可能。
李恩情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理解与坚定:“我明白。廖师兄,你安心在此修炼。杨华师兄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我们在蜀山……等你和好消息。”她没有多说安慰的话,但那份沉静的信任,却让廖凡心中稍安。
送走李恩情,廖凡心中最后一丝牵挂也暂时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再有任何杂念,眼中只剩下对力量的渴望。
第一日:初入雷池,身若浮萍
万雷池,并非真是一方水池,而是位于雷帝城地下深处,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洞窟穹顶不知其高,唯有无数粗如儿臂的银色雷霆如龙蛇般游走、纠缠、炸裂,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惨白。震耳欲聋的雷鸣是这里唯一永恒的主旋律,空气灼热而狂暴,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化为液态的雷霆灵气。地面并非泥土,而是被万古雷劫淬炼得如同琉璃般的晶体,踩上去坚硬而光滑。
此处是雷帝城的根基,也是修炼雷系功法的无上圣地,但同样蕴含着极致的危险。若无特殊法门或高深修为,寻常修士在此待上一时三刻,便会被狂暴的雷灵之力撕碎经脉,甚至神魂俱灭。
廖不同亲自将廖凡送至雷池边缘。即便是他,站在这入口处,神色也带着一丝凝重。
“凡儿,此地雷霆,并非温顺灵力,而是天地之威的显化。你的《极天自在功》,核心在于‘自在’二字,并非强行驯服雷霆,而是引导、融入,乃至……化身雷霆!切记,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引雷淬体,炼魂化神,痛楚是必然,但破而后立,也在其中!”
廖凡重重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父亲,毅然转身,一步踏入了那一片毁灭与生机并存的雷光地狱之中。
“轰——!”
刚踏入不过十步,一道散逸的细小电蛇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窜至,狠狠劈在廖凡肩头。
“呃啊!”他闷哼一声,只觉得半边身子瞬间麻痹,剧痛钻心,肩头衣物焦黑,皮肤传来灼烧的刺痛。这还仅仅是一道微不足道的散逸雷弧!
他不敢怠慢,立刻全力运转《极天自在功》。丹田内,风雷属性的灵力漩涡加速旋转,试图吸纳、化解这股外来的狂暴力量。但此地的雷霆之力过于纯粹和霸道,他的灵力如同溪流试图容纳江河,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第一日,廖凡几乎是在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中度过的。他如同暴风雨海面上的一叶扁舟,被狂暴的雷霆之力冲击得东倒西歪,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死死守住心神,引导着丝丝缕缕相对温和的雷灵之力,艰难地冲刷、拓宽着早已达到瓶颈的经脉。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脑海中不断闪现杨华坠落时的身影,这成了他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第十日:引雷入体,经脉重塑
随着时间的推移,廖凡开始逐渐适应雷池边缘的环境。他的身体在一次次雷击与修复中,变得更具韧性。皮肤之下,隐隐有细密的银色雷纹浮现,那是身体初步适应并开始吸纳雷霆之力的表现。
他不再被动承受,开始尝试主动引导更粗壮一些的雷霆。
“轰隆!”
一道手臂粗细的银色雷霆被他以功法吸引,如同怒龙般贯入头顶百会穴!
“噗——”巨大的力量瞬间冲垮了他勉力维持的灵力防线,一口鲜血喷出,血液竟带着丝丝电光。狂暴的雷霆之力在他经脉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又被巨力撕扯,出现了无数细微的裂痕。
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不能倒下!杨华还在等着我!”他嘶吼着,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极天自在功》被催发到极致,拼命地引导、安抚着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将其一丝丝剥离,融入自身的风雷灵力之中,并推动着这融合后的新生力量,去修复、拓宽那些受损的经脉。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且痛苦的过程,如同将自身打碎再重组。旧有的、相对脆弱的经脉在雷霆的洗礼下不断破碎、剥落,而新生的、融合了雷霆特性的经脉则在功法的运转下缓慢滋生,变得更加宽阔、坚韧,泛着淡淡的琉璃光泽,能够容纳和运转更强大的力量。
第二十日:风雷相济,气海生变
半个月过去,廖凡已经能够盘坐在雷池边缘,承受并炼化更为强大的雷霆。他的气息变得愈发凝练、凌厉,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银色电芒与青色风旋。风助雷势,雷借风威,《极天自在功》的精髓开始真正展现。
他丹田内的气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气旋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翻涌着风与雷的灵力海洋。海洋中心,一个由极度压缩的风雷灵力构成的漩涡正在缓缓形成,如同风暴之眼,不断吞噬着从外界吸纳而来的雷霆之力,并将其转化为精纯的本源力量。
驭器境到腾云境,最大的区别在于对天地之力的引动和自身力量的升华。驭器者,以自身灵力驾驭外物;而腾云者,则可初步引动天地之力,御空飞行,如云似雾,摆脱大地的部分束缚。
廖凡能感觉到,那风暴之眼的中心,一股轻盈而强大的力量正在孕育。那是属于“腾云”的特质。他背后的风雷翼(法宝雏形)似乎也受到了感应,自主浮现出来,翼面上雷光流转,风灵雀跃,与主人体内的力量交相辉映,变得愈发凝实。
第二十五日:心魔骤生,情义为锚
修炼并非一帆风顺。就在廖凡感觉瓶颈松动,即将踏出那关键一步时,心魔悄然而至。
极致的痛苦与长时间的孤寂修炼,放大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担忧。雷霆的轰鸣在他耳中逐渐扭曲,化作了李天行肆无忌惮的狂笑,化作了杨华坠落时无声的呐喊,甚至化作了李沐一绝望的哭泣和李恩情离去的背影。
“放弃吧……你救不了他……”
“李天行是元婴,九幽殿深不可测,你如何抗衡?”
“杨华说不定早就死了,你在此地受苦,又有何意义?”
“修炼之路漫漫,何必为了一个可能已死之人,承受这般非人的折磨?”
种种负面念头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神魂,试图瓦解他的意志。他周身灵力开始变得紊乱,引来的雷霆不再温顺,反而变得狂暴,在他身上炸开一道道焦黑的伤口。
就在他心神摇曳,几乎要被心魔吞噬的刹那,他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与杨华初次相识,在蜀山论剑坪上并肩作战的场景;浮现出在幽影林海,两人背靠背面对强敌的信任;浮现出杨华将珍贵的星辰元晶分予他时的真挚眼神……
“兄弟……”
廖凡喃喃自语,混乱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坚定。
“我廖凡,此生认定你这个兄弟!你若活着,我劈山断海也要找到你!你若已遭不测,我必以手中之雷,荡平冰魄,诛尽九幽,为你血祭!”
一股磅礴的信念之力自他神魂深处爆发,如同利剑,瞬间斩碎了所有心魔幻象!《极天自在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将那些狂暴的雷霆之力强行镇压、吸纳!
第三十日:破茧成蝶,腾云初成
最后一天,廖凡已深入雷池百丈。这里的雷霆不再是银白色,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紫色,威力倍增。他不再盘坐,而是昂然站立于雷光之中,张开双臂,如同迎接洗礼。
“来吧!”
他长啸一声,声震雷池!主动将数道紫色雷霆引入体内!
“轰——!”
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瞬间灌满他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窍穴!剧痛达到了顶点,但他眼神璀璨如星,意志坚不可摧!
丹田内,那风暴之眼猛然收缩到极致,随后——
“砰!”
一声唯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源自生命本源壁垒破碎的巨响传来!
风暴之眼轰然炸开,但不是毁灭,而是升华!无尽的风雷灵力奔涌而出,与他坚韧的肉身、凝练的神魂完美融合!
他感觉到身体的某种桎梏被打破了,天地间的风雷之力与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和与共鸣。心念微动,周身便自然萦绕起清风与电蛇,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仿佛只需一个念头,便能摆脱大地引力,翱翔九天!
他,突破了!
腾云境,初期!
廖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风雷生灭,一股远胜从前的强大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质与量都发生飞跃的风雷灵力,感受着与天地间风雷之力那玄妙的联系,缓缓握紧了拳头。
力量!这就是他渴望的力量!
虽然距离元婴境依旧遥远,但他已经踏上了通往强者之路的新台阶!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轻松写意地穿越了狂暴的雷池区域,落在了边缘。早已等候在此的廖不同看着儿子身上那尚未完全内敛的腾云气息以及眼中沉淀的坚毅与锋芒,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容。
“很好。一个月,腾云初期。凡儿,你没有让为父失望。”
廖凡对着父亲深深一礼:“多谢父亲成全!孩儿……想去那个村落看看。”
廖不同看着他,知道此刻再阻拦已无意义,点了点头:“去吧。带上‘雷隼’,它会带你以最快速度抵达。记住,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上。”
“孩儿明白!”
廖凡没有片刻停歇,甚至来不及巩固刚刚突破的修为,化作一道青紫色的雷光,冲天而起,直奔城主府内的灵兽苑。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燃烧了一个月,此刻愈发炽烈:
杨华,我来了!你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