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石厚行色匆匆地从镇上最好的药铺“百草堂”出来,怀里揣着给父亲治脚伤的药酒。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至。
石厚连忙避让,却还是挡了一位锦衣少爷的路。
“他妈的,长没长眼睛!”
一个穿着家仆服饰的精瘦汉子冲上来,一脚将石厚踹翻在地,药酒瓶“哐当”一声摔裂。
“跟一个泥腿子废什么话,晦气!”
马车上下来的王家二少爷嫌恶地挥挥手。
那家仆立刻点头哈腰,随即转头,一脚踩在石厚的手背上,狠狠碾压,狞笑道:
“看什么看?”
“我张三当年在云霞宗修行时,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滚!”
他从石厚那倔强的眼神中,看到了曾经在仙门被人欺辱的自己,一股无名火瞬间上涌,脚下力道更重。
手背上传来骨骼欲裂的剧痛,但远不及“云霞宗”三个字带来的绝望。
石厚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化为一片死寂。
他默默爬起,捡起裂开的药酒瓶,紧攥在手。
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爹的药……”
入夜,石家小院,月光如水。
石厚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白天那屈辱的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心中恶气翻腾。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要被这样欺负!可恶!”
他猛地坐起身,双拳紧握,压抑着声音低声嘶吼。
再也躺不住,来到院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抓起那根陪伴了他四年的灰白色石棍,一遍遍地、机械地重复着劈、砸、扫的动作。
“没用的东西!连爹的药都保护不了!”
没有章法,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心中的无力与愤怒,全部倾泻在这根冰冷的石棍上。
汗水浸湿了他的麻衣,手臂酸痛到几乎抬不起来,但他依旧没有停下。
“我一定要变强!一定要!”
棍身之内,林昊清晰感受到少年心中那不屈的熊熊火焰。
“来了来了,这小子看起来被权贵欺负了啊。”
等待了整整四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时候到了,若无反抗之心,就算我能上捅三十三重天,下搅九幽十八狱,又有何用?”
林昊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将意识沉入那浩瀚如海的大圣传承之中。
他从中截取了一个最基础、最简单、也最霸道的画面——
画面中,大圣初使金箍棒,法天象地展开,身高万丈,脚下的大地为根,脊柱为梁,撑起了整片天地!
一个蕴含着无上“势”的桩功架势!
林昊将这个画面,连同那股“与天地同根”的意境,化作一道极其凝练的神念。
在石厚力竭心摇、精神最为疲惫也最敏感的瞬间,打入其脑海深处!
“嗡——!”
石厚的动作猛然一滞,脑中仿佛有神雷炸响!
那个脚踏海底、肩扛天地的神猴虚影,在他意识中一闪而逝!
他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但那个顶天立地的姿态,已经如同本能般烙印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不由自主地,按照那个画面中的架势,双脚微微分开,膝盖微曲,身体下沉,双手握棍,站定了。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不再是站在小院里,而是与脚下的整片大地融为了一体。
手中那百斤重的石棍,竟也变得轻若无物。
次日清晨。
那恶奴张三为了带王家二世祖找乐子,也为报复石厚那个“不服”的眼神,便撺掇着王家少爷,带了几个家丁,直接堵在了石家门口。
可见这些人平时没少这么干过。
他们借口看上了石家后院那棵结了几十年果子的老枣树,说是少爷府里缺棵树造景,要强行挖走。
“王少爷,各位爷,这……这枣树是我爹传下来的,是家里的念想,可挖不得啊……”
石山拖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上前理论,陪着笑脸。
“老东西,少废话!”
张三上前一把就将石山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脸上挂着狞笑,
“少爷看上你家的树,是给你脸了!“
”我云霞宗的弟子!收拾你一个瘸腿的凡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砰!” 屋门猛然推开。
“住手!不准你们欺负我爹!”
屋门被猛地推开,石厚见父亲受辱,双目赤红,从屋里冲了出来。顺带抄起院角的石棍扛在肩上。
“厚儿,别冲动!”
石山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拦住儿子,急声道,
“他们是王家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快把棍子放下!听爹的话!”
“呵,老东西还算识相。”
看到这一幕,张三脸上的狞笑更盛,充满了猫戏老鼠的快感,
“小子,听你爹的话,现在跪下给少爷磕三个响头,再让你爹把这树乖乖献上来,今天这事就算了!”
石山顾不得儿子,连忙又转身向王家少爷哀求:
“王少爷,他还只是个孩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滚开!”
张三不耐烦地一脚踹在石山胸口,将他狠狠踹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爹!!”
石厚目眦欲裂,扛着石棍就猛冲了上去!发出一声怒吼。
“我跟你们拼了!”
然而他空有蛮力,毫无章法。
张三轻松避开他杂乱的挥击,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将他踢飞倒地。
“就凭你这软脚虾?还想学人动手?再练一百年吧!”
张三一脚踩在石厚胸口,不屑地啐了一口。
这时,街坊邻居们都听到了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大部分人心向石家,却畏惧王家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两个和石厚关系最好的少年伙伴热血上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厚哥!我们来帮你!” “不准你欺负石厚!”
他们上前帮助,却哪里是恶奴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翻在地,痛得蜷缩起身子。
“一群不知死活的小杂种!”
张三更加得意,环视众人,大声挑衅,
“还有谁?今天我就让你们这群贱民知道,什么叫仙凡之别!”
看着倒地呻吟的父亲,看着被打倒的伙伴,听着耳边最恶毒的侮辱,石厚躺在地上,双手深深掐进了泥土里。
他缓缓拄着石棍,重新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铁:“你……真该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