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后院的水泥地还沾着晨露，王虎推着自行车刚把最后一摞笔记送完，就见两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男人站在印刷厂门口探头探脑。领头的中年男人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看到张嘉豪从里面出来，立马快步迎上来：“你就是张嘉豪吧？我是邻镇红星食品厂的李经理，听说你这儿印刷质量好还能赶工期？”
张嘉豪让舅舅搬来两条长凳，三人围坐在供销社的八仙桌旁。李经理掏出信封里的食品包装样品 —— 印着简陋饼干图案的油纸，边缘还带着油墨晕染的痕迹：“我们要印 5000 份这种包装，规格和这个一样，就是图案要清晰点，10 天内能不能交货？给你 1 万元，现金结算。”
舅舅在旁边悄悄扯了扯张嘉豪的袖子，眼神里满是犹豫。印刷厂现在只有两台胶印机，其中一台还是刚买的二手货，平时印笔记和少量包装还能应付，5000 份订单要在 10 天内完成，相当于每天得印 500 份，工人得连轴转。
“李经理，10 天没问题，但我有两个条件。” 张嘉豪指尖敲了敲八仙桌，桌上的搪瓷杯发出清脆的响声，“第一，先付 30% 定金，交货后结清尾款；第二，包装用纸得我们来采购，保证防潮不渗油，你提供的样品用纸太次，印出来容易粘在一起。”
李经理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一个 13 岁的少年这么懂行。他琢磨了两分钟，从包里掏出 3000 元现金：“行，就按你说的来，我后天来拿样稿，没问题就开工。” 张嘉豪让舅舅手写了份简单的供货协议，两人签字按手印时，供销社的挂钟刚好敲了十下，bp 机在口袋里 “滴滴” 响了两声，是李伟发来的消息：“周边学校的笔记订单已经送完，要不要去网吧更新域名？”
“你先去盯着样稿设计，我下午去网吧。” 张嘉豪把现金交给舅舅，“明天去县城采购食品级油墨和防潮纸，让工人把夜班排出来，两班倒，每班 4 小时，别让机器超负荷。” 舅舅点着头把钱锁进铁皮柜，看着张嘉豪的背影嘟囔：“这孩子，比大人还会安排。”
下午放学后，张嘉豪骑着自行车赶往县城网吧。拨号上网的 “滋滋” 声持续了半分钟才连上，他刚登录域名后台，就看到文具店老板发来的留言：“最近笔记卖得好，广告能不能再显眼点？” 他调整完广告位置，又给 qq 群里发了条月考重点预测，群里立马弹出一串无头像的回复，家长们纷纷说要再订 20 份笔记。
等他回到印刷厂时，天已经黑透了。夜班工人正围着新采购的胶印机忙活，油墨味混合着纸张的气息弥漫在车间里。舅舅拿着设计好的样稿迎上来：“你看看，李经理要的饼干图案，我让工人用钢笔描得更清晰了。” 张嘉豪接过样稿，借着夜班台灯的光仔细看了看，又拿起油墨罐闻了闻：“油墨没问题，明天让李经理确认后，立刻开工。”
接下来的几天，印刷厂连轴转起来。白班工人负责裁切纸张、调试机器，夜班工人专注印刷和打包，张嘉豪每天放学后就去车间帮忙，检查印刷质量，偶尔还替工人换班，让他们能歇口气。第五天晚上，他正蹲在机器旁整理打包好的包装，突然听到 “咔嚓” 一声脆响，正在运转的胶印机猛地停了下来，齿轮卡住的地方冒出少量青烟。
“坏了！机器卡住了！” 操作机器的工人慌了神，伸手想去掰齿轮，被张嘉豪一把拉住：“别碰，通电呢！” 他关掉机器电源，打开侧盖，借着台灯的光查看内部结构。前世在工地干活时，他跟着维修师傅学过不少机械常识，胶印机的齿轮结构虽然比工地设备精密，但原理相通。
“是齿轮磨损了，咬合不上才卡住的。” 张嘉豪指着磨损的齿轮对舅舅说，“县城的维修师傅电话你有吗？现在就得叫他来，不然明天赶不上进度了。” 舅舅赶紧掏出小灵通，翻了半天找到维修师傅的号码，打过去时声音都带着颤：“王师傅，麻烦你连夜来一趟，机器坏了，急着赶订单呢！”
维修师傅赶过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他拆开机器看了看，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个齿轮型号有点特殊，我带来的配件里没有，得明天去市里买，最快后天才能修好。” 李经理要求 10 天交货，现在已经过去 5 天，要是等后天修机器，剩下的 5 天根本印不完 5000 份包装。
“王师傅，你看能不能临时处理一下？” 张嘉豪盯着齿轮磨损的地方，脑子里飞速回想前世的维修经验，“用砂纸把磨损的地方磨平，再涂一层黄油增加润滑，应该能坚持印完剩下的订单。” 维修师傅犹豫了：“这样太冒险了，万一印到一半机器彻底坏了，损失更大。”
“赌一把总比违约强。” 张嘉豪从工具箱里拿出砂纸，“我来磨，你帮我看着，要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他蹲在机器旁，借着台灯的光小心翼翼地打磨齿轮，手指被砂纸磨得发红也没停下。舅舅端来一碗咸菜炒肉盖浇饭，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先吃点东西，别累坏了。” 张嘉豪摇了摇头：“等修好了再吃，耽误不起时间。”
磨了半个多小时，齿轮终于变得光滑，维修师傅在上面涂了层黄油，重新安装好机器。通电试了试，胶印机运转起来的声音虽然还有点沉闷，但已经能正常印刷了。“真行啊你！” 维修师傅忍不住赞叹，“我修了十几年机器，还没见过这么小年纪懂机械的。”
张嘉豪没顾上休息，立刻和工人一起投入印刷。夜班台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包装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凌晨三点，第一千份包装印刷完成，他拿起一摞检查，图案清晰，油墨均匀，没有任何质量问题。
接下来的四天，机器一直稳定运转。第十天上午，李经理带着尾款来到印刷厂，看到码得整整齐齐的 5000 份包装，忍不住伸手翻了翻：“比我预期的还好，油墨不粘手，纸张也厚实。” 他当场结清了 7000 元尾款，又从包里掏出一份新的订单：“我们厂里还要印 2000 份糖果包装，还是找你家，价格按这次的来就行。”
张嘉豪接过新订单，心里算了算，这单 5000 份包装的成本是 7000 元，净赚 3000 元，加上追加的 2000 份，又能赚 1200 元。他笑着把李经理送到门口，看着对方的自行车消失在供销社的拐角，转身回到车间时，舅舅正拿着账本给工人发加班费，脸上满是笑意。
下午回到学校，张嘉豪刚走进教室，就被林薇薇拦住了。她从口袋里掏出 50 元钱，塞进张嘉豪手里：“后天就要月考了，你的数学笔记借我抄抄，这 50 元给你当好处费。” 张嘉豪把钱递回去，语气很坚决：“笔记可以借你看，但不能抄，考试靠自己才管用。”
林薇薇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捏着钱的手指紧了紧：“你别给脸不要脸，50 元够你买好几本练习册了，你还想怎么样？” 课桌上的 “三八线” 仿佛成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周围的同学听到动静，纷纷看了过来。张嘉豪没再说话，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心里清楚，林薇薇这是想靠作弊应付月考，他绝对不能纵容这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