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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神探驸马 > 第179章 真相与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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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大堂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周文岸的惊堂木悬在半空,徐舒月的怒火未消,巴特尔的窘迫犹在,乌兰尼敦姐弟的愤懑难平,堂外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又退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绥之身上,不明白他为何在“证据确凿”、“案犯认罪”的当口,强行中止了结案。

就在这万众瞩目、疑云密布的时刻——

堂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蹄铁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哒哒”声,如同战鼓擂响,打破了堂内诡异的寂静!紧接着,一名风尘仆仆、背上插着醒目红色令旗的信使,不顾衙役阻拦,踉跄着冲进大院,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个密封的铜管,声音嘶哑地高喊:

“报——! 宣府镇八百里加急军文! 直送顺天府张绥之张大人亲启!”

“来了!” 张绥之眼中精光爆射,霍然起身!他快步走下堂,几乎是抢过那还带着驿马体温和汗水的铜管,验看火漆无误后,用力拧开,抽出了一卷薄薄的、却仿佛重若千钧的纸张。

堂上堂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文岸伸长了脖子,徐舒月握紧了刀柄,巴特尔屏住了呼吸,连一直面无表情的今昭,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张绥之迅速展开文书,目光如电扫过上面的字迹和附着的图像。他的脸色瞬息万变,从凝重到惊讶,从惊讶到了然,最终,化为一抹复杂难明的叹息和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堂上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今昭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

“周大人,徐千户,巴特尔首领,乌兰姑娘,觉昌安少主子,还有堂外的各位乡亲父老……” 他顿了顿,扬了扬手中的加急文书,“案情摘要,诸位都已听闻。但…… 大家是否还想再听一个……或许完全不同的故事?”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不同的故事? 难道……

不等众人反应,张绥之对堂下的老王沉声下令:“老王,持我手令,速去大牢,将 薛铭薛百户 提上堂来!”

“薛铭?!” 周文岸失声惊呼!徐舒月凤目圆睁!巴特尔一脸错愕!乌兰尼敦和觉昌安面面相觑!堂外围观的百姓更是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喧哗!

薛铭不是此案的受害者吗?提他上堂作甚?

老王虽心中骇然,但动作毫不迟疑,立刻领命而去。不多时,一阵沉重的铁链拖沓声由远及近。只见两名彪悍的衙役,一左一右,押着一名身穿白色囚服、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却腰杆挺得笔直的汉子,走上了大堂!正是薛铭!

薛铭一上堂,目光立刻焦急地扫视,瞬间就锁定在了跪在一旁、脸色煞白、浑身微颤的今昭身上!他眼眶瞬间红了,挣脱衙役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堂上嘶声喊道:“大人!府丞大人!张大人! 罪将薛铭在此! 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娘子今昭毫无干系!求求你们放了她!要杀要剐,冲我薛铭来!”

声嘶力竭,闻者动容!

张绥之走到薛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薛百户……或者,我是否应该称呼你另一个名字—— 莫日根?你,终于到了。”

“莫日根?!” 周文岸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打翻了手边的茶盏!徐舒月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薛铭!巴特尔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乌兰尼敦和觉昌安也惊得目瞪口呆!堂下跪着的王兆,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而今昭,则浑身剧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薛铭,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张大人……你……你此话何意?” 周文岸声音发颤地问道。

张绥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那封八百里加急文书展开,将附在文末的一幅用炭笔精心绘制的、略显粗糙却特征分明的人像画卷,高高举起,面向堂上堂下所有人!

“诸位请看! 这是宣府镇根据当年接收安置降将莫日根的军官、士卒多人描述,由最好的画师绘制的 莫日根 的画像!” 张绥之的声音铿锵有力,“大家仔细看看,这画中人的眉眼、鼻梁、脸型轮廓,若是去掉胡须,再年轻几岁——”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跪在地上的薛铭,“——与眼前的薛铭薛百户,可有八九分相似?!”

轰——! 整个顺天府大堂,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石,彻底炸开了锅!人们争相伸长了脖子,对比着画像和薛铭的脸!越是细看,越是心惊!那眉骨的弧度,那紧抿的嘴唇,那坚毅的下颌线……除去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和刻意蓄起的胡须,画像上的青年军官,与眼前这位憔悴却难掩英武之气的薛铭,几乎就是同一个人!

“像!太像了!”

“天啊!薛百户就是那个蒙古降将莫日根?”

“这……这怎么可能?!”

“不错!” 薛铭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释然与决绝交织的神情,他不再伪装,声音沉痛而清晰:“张大人明察! 罪将……就是莫日根! 所有罪责,都是我一人谋划!与我娘子无关!求大人明鉴,放了她!”

“薛铭!你……” 周文岸指着薛铭,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绥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薛百户,既然你承认了身份,那便从头说起吧。这八百里加急文书上,记录了你在宣府的经历。但本官,想亲耳听听你的故事。”

薛铭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地开始讲述,仿佛要将压抑多年的秘密一吐为快:

“嘉靖二年冬,大同城外,风雪漫天。 一个名叫莫日根的蒙古军官,因不满部落首领残暴,更与当时身为副使的哈齐勒有杀父之仇,毅然率领本部百余骑,归降了大明。” 他的眼神陷入了回忆,带着痛楚与决绝,“朝廷仁德,将我们安置在宣府镇。 在那里,我……我结识了当地一名善良的汉人女子,她叫今昭。 她不嫌弃我是降卒,与我相知相守。为了彻底告别过去,也为了不连累她,我向上峰恳请,隐姓埋名。兵部批准,我便以‘薛铭’这个汉名,凭借军功,调入京城三千营,做了一个小小的百户。 我只想……只想与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忘却前尘……”

“原来如此……” 张绥之点点头,从袖中再次取出那枚蒙古旧配饰,“所以,这枚俺答汗部旧制百夫长的配饰,果然是你的。 你去年才归降,故而仍沿用旧物。”

“是罪将的。”薛铭坦然承认。

张绥之继续引导案情:“然后呢?几天前,你看到了仇人哈齐勒入京,旧恨涌上心头,便起了杀心,是也不是?”

“是!”薛铭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那日我在会同馆外值守,亲眼看到哈齐勒那狗贼! 我……我恨不得生啖其肉!恰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出手阔绰的‘江洋大盗’(他当时并不知道是王兆)找到我,出重金让我去偷建州使团的东珠冠。我假意答应,收了定金,心里想的却是借此机会,潜入馆中,杀了哈齐勒报仇!”

张绥之插话道,点破了关键:“薛百户,那个‘江洋大盗’,就是易容改扮后的锦衣卫百户王兆!他利用你去偷贡品,并打算嫁祸于你。”

薛铭(莫日根)闻言,脸上露出极度震惊和恍然大悟的神色,猛地扭头看向一旁面如死灰的王兆,咬牙切齿道:“竟然是他?! 好毒的计策!那晚子时,我依约潜入会同馆哈齐勒的房间。房间里很黑,我隐约看到窗前站着一个人影,以为就是哈齐勒,便从背后悄悄靠近,狠狠捅了他一刀!”

“等等!” 张绥之打断他,目光如炬,“你捅了他一刀?捅在何处?”

薛铭回忆道:“右肩!我本想一刀毙命!”

张绥之摇头,语气肯定:“哈齐勒的尸格(验尸报告)清楚记载,他除脖颈勒痕外,周身无其他新伤!你那一刀,并未刺中哈齐勒!”

“什么?”薛铭愣住了。

张绥之还原了真相:“那晚的真实情况是:王兆先你一步潜入房间, 用你刚才所说的、类似的手法(诱骗或强迫哈齐勒爬上书架套上绳套后推下)杀害了哈齐勒,并盗走了东珠冠。 你潜入时,王兆可能刚完成罪行,正站在窗边观察动静或是准备离开。 黑暗中,你将王兆误认成了哈齐勒! 你从背后刺向他(王兆)! 王兆猝不及防,被刺伤右肩(这就是他伤口的真正来源!),但他身手不凡,立刻与你搏斗,并趁机破窗而逃! 而你,在黑暗中并未发现床上哈齐勒的尸体,只以为仇人受伤逃走,又担心惊动守卫,便也迅速离开了。 这才是那晚会同馆内发生的真相!”

原来如此! 堂上堂下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如此错综复杂的阴差阳错!

薛铭怔在原地,半晌,才苦涩地道:“竟……竟是这般…… 我离开会同馆后,心中愤懑,又饮了些酒,醉醺醺地回到家。谁知……谁知刚推开院门,竟看到……看到那地痞刘五,正将我娘子压在桌上,欲行不轨! 我……我当时酒气上涌,又因刺杀‘失败’而怒火中烧,误以为……误以为娘子她……她与刘五有染……我……我顿时失去了理智,抽出腰刀,从背后一刀……割断了刘五的脖子!” 他说到这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虎目中含泪。

“杀了刘五后,你便质问今昭娘子,认定她与外人通奸,是也不是?” 张绥之问。

薛铭沉重地点头:“是……我……我混账!我该死!我竟不信她!我逼问她……”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张绥之接过话头,目光转向一直沉默流泪的今昭,语气变得异常温和:“然后,那天晚上,在你们那间充满血腥味的小屋里,你们夫妻二人,终于开诚布公了,对吗?薛娘子,你听到了你夫君的故事,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和血海深仇。而薛百户,你也终于明白了娘子的苦衷和清白。 于是,你们决定,联手做一件事,来弥补过错,来了解恩怨,来……保护彼此。”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薛娘子,现在…… 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故事了吗? 那个关于饺子,关于蒙汗药,关于你为何要承认一切罪责,独自承担的真实故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今昭身上。但这一次,目光中不再是鄙夷和唾弃,而是震惊、疑惑、和一丝隐约的期待。这个看似柔弱卑微的女子,她的沉默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真相?

今昭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薛铭,薛铭也回望着她,眼中充满了悔恨、愧疚和无尽的爱意。今昭的嘴唇颤抖着,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整个顺天府大堂,鸦雀无声,等待着她的开口。风暴的中心,似乎悄然转移到了这个一直被视为“淫妇”和“帮凶”的女人身上。她的故事,将成为解开所有谜团的最后一把钥匙。

张绥之那句“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故事了吗?”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公堂之上,也炸开了今昭心中那道用冷漠和绝望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堤坝。

一直强撑的平静终于彻底碎裂。今昭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直淡漠如死水的眼眸中,瞬间涌出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水花。她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压抑已久的悲恸、屈辱、恐惧和决绝,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哭得撕心裂肺,肩膀剧烈耸动,那哭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的苦难与绝望,让闻者无不动容,连堂上肃立的衙役,也纷纷侧目,面露不忍。

薛铭看到妻子如此,心如刀绞,虎目含泪,挣扎着想要爬过去抱住她,却被衙役死死按住,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哭了许久,今昭才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那个埋藏在她心底多年、血泪交织的真相:

“大人……民女……民女并非天生下贱……也非贪图富贵……” 她每说几个字,都要喘上一大口粗气,“民女全家……本是宣府镇下的军户……爹爹是老兵,大哥是正军,弟弟是余丁…… 家里……就指着那几亩军屯地和大哥的饷银过活……”

她的眼神陷入痛苦的回忆,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那王兆……不,王贼! 他那时……就是宣府镇的一个世袭百户! 他……他欺压军户,盘剥士卒…… 巧立名目,强占了我们家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熟地! 连朝廷发下来那点微薄的军饷和阵亡抚恤……我大哥战死后的抚恤银……他都敢层层克扣,中饱私囊!”

“我弟弟……那年才十五岁……” 今昭的哭声更加悲恸,“他去卫所讨要大哥的抚恤……却……却撞见那王贼……正在欺凌我那刚刚守寡的嫂嫂! 弟弟气不过,上前理论……竟被那王贼和他的爪牙……活活打死在卫所衙门前! 我爹娘……得知噩耗,一口气没上来……当夜就……就含恨去了……” 家破人亡,短短数日之间!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没了……就剩我孤苦一人……” 今昭泣不成声,“我……我走投无路,本想一死了之…… 是……是老天爷可怜我……让我……让我遇到了薛郎……” 她看向薛铭,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和生机,“他不嫌我命苦,不嫌我家贫……真心待我…… 我……我才觉得,这世上,还有盼头……”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只有今昭悲恸的哭声和叙述在回荡。所有人都被这惨绝人寰的遭遇震撼了!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温婉柔弱的女子,竟背负着如此深重的血海深仇!

“后来……我们来了京城,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把从前的事都忘了……” 今昭擦了一把眼泪,眼中重新燃起仇恨的火焰,“可老天爷不长眼! 偏偏让那王贼,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竟然也调到了京城,还……还当上了锦衣卫的百户!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被派来守卫会同馆,和薛郎一同当差!”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今昭的声音因仇恨而尖锐起来,“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我……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我要报仇! 可是……可是薛郎他现在是朝廷命官,有家有口,我不能连累他……”

“于是……你就假意接近王兆,虚与委蛇,伺机报仇?” 张绥之沉声问道,眼中充满了了然与深深的同情。

“是!” 今昭决然道,“我故意在他面前露面,让他认出我。 他做贼心虚,又见我……见我还有几分姿色,便……便用花言巧语哄骗我,说什么当年是年少无知,如今要补偿我,还拿出偷来的东珠冠炫耀,说要带我远走高飞,享受荣华富贵…… 我假意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取他狗命!”

她开始讲述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的计划:

“那晚,薛郎告诉我他要在会同馆值夜(实则是去杀哈齐勒)。我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我提前包好饺子,在里面下了蒙汗药。 我原计划是:晚上约王贼来家中,假意与他饮酒,用下了药的饺子迷晕他,把他拖到床上。”

“然后……” 今昭的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我事先知道那地痞刘五与王贼有勾结,且对我心怀不轨。 于是,我故意让小豌豆他们去挑衅刘五,并透露是受我指使。 我知道刘五睚眦必报,吃了亏,当晚必定会来我家报复!”

“我的计划是:等王贼被迷晕在床上后,我提前躲藏起来。 刘五闯进来,黑灯瞎火,看到床上有人,定会以为是我,盛怒之下,很可能痛下杀手! 届时,刘五杀了王贼,而王贼一死,刘五也逃不过官府的追捕! 我便可以借刀杀人,大仇得报,还不会牵连薛郎!” 这个计划堪称胆大心细,利用矛盾,一石二鸟!连张绥之听了,心中都暗赞此女心思之缜密、决心之果决!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今昭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后怕与庆幸,“那晚,王贼因为被薛郎刺伤,根本没有来! 而刘五……他却真的来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踹开门就要用强…… 我慌忙躲到床底,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把我拖出来,就要……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是薛郎!是薛郎提前回来了!” 她看向薛铭,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情,“他杀了刘五,救了我……”

“后来……” 今昭的声音再次哽咽,“薛郎以为我……我与外人通奸……我们大吵一架…… 直到……直到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 我才知道,他去杀哈齐勒,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报仇……我们抱头痛哭……把所有的误会都说开了……”

“可是……” 今昭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张绥之,语气决绝,“大人! 王贼不死,我寝食难安! 他知道我没死,一定会怀疑我,会报复薛郎! 我……我不能连累薛郎! 所以……所以我瞒着他,偷偷跑去王贼家,想……想趁他受伤体虚,勾引他,在同房时……杀了他!” 一个弱女子,竟要行此荆轲聂政之事,其心可悯,其志可叹!

“奈何……那贼子警惕性极高,又受了伤,根本无法近身…… 我一直找不到机会……直到……直到昨夜,他忽然要带我出城……然后……就被徐千户抓住了……” 今昭说完这一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只剩下无声的流泪。

“昭儿!我的傻昭儿啊!” 薛铭听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他猛地挣脱衙役,连滚带爬地扑到今昭身边,一把将颤抖不止、泪人般的妻子紧紧、紧紧地搂在怀里!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这个沙场喋血的汉子,却哭得像个孩子,滚烫的泪水滴在今昭的头发上,声音嘶哑破碎:“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冒险!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扛!我们是夫妻啊!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怎么能……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你急死我了!急死我了啊!”

“薛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连累你……” 今昭反手抱住丈夫,夫妻二人在庄严的公堂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而泣!那哭声,饱含着苦难、误会、深情、愧疚与劫后余生的庆幸,再无半点虚假!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方才还对今昭唾骂不已的百姓,此刻无不潸然泪下,唏嘘不已。谁能想到,这看似“淫妇”的背后,竟藏着如此惨烈悲壮的故事!一个弱女子,为报血海深仇,忍辱负重,精心设局,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其情可悯,其志可嘉!而这对夫妻,彼此深爱,却因误会和各自隐忍的计划而差点阴阳永隔,更是令人扼腕叹息!

徐舒月怔怔地看着相拥哭泣的夫妻二人,脸上的愤怒早已被震惊、同情和一丝愧疚所取代。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转过头,眼圈微微发红。她终于明白,张绥之为何一直说不相信今昭是那样的人。这世间,有多少真相,是藏在看似不堪的表象之下?

周文岸 亦是动容,捻着胡须,长叹一声。乌兰尼敦和觉昌安姐弟,早已泪流满面。连一向强硬的巴特尔,也面露复杂之色,沉默不语。

张绥之 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他揭示了真相,却也揭开了一段血淋淋的往事和一段感人至深的深情。案情至此,已然大白。但如何判决,却成了摆在面前的一道难题。王兆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薛铭杀人、今昭谋害未遂、以及他们隐瞒身份、卷入使团风波等事,又该如何论处?

情与法,仇与义,在这顺天府大堂之上,交织成一幅复杂难解的图卷。而最终的裁决,将考验着在场每一位执掌刑律之人的智慧与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