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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不知道是谁收殓了他的尸骨。

她曾一意孤行的想去,却被父母拦下了,不久后,她坐上了前往上玄宗的仙舟,从此仙凡两隔。

重返人间是几百年以后的事了,他暂旧城市遇见了程怀竹的后人,便是如今的小七程觅。

她没有与任何人讲过这段往事。

这是一段各方面都很难讲的往事。

也是第一次有人为了她受伤。

那人甚至不认识她,不知道她父母是多么有名的侠客,也不知道她的父母能为他提供多么优厚的报酬。

不过即使后来他知道了,也并没有收下那些报酬。

平心而论,以现在她的眼光来看,程怀竹是有些傻的。

他这人太正了,有些像沈珩,认死理,死脑筋,只不过人比沈珩温和许多。

要她说,横竖也只是一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山匪,哪里值得他高看一眼,拂袖离去已是仁慈,又何苦因为那点子微末到可以忽略不记的好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可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正”,让他奋不顾身地保护了她。

她对这人的观感很复杂,这本应是很小的一件事。

她心怀感恩,但是已经父母酬谢过他,这事应当也就算了,江湖再会时,她会照拂他,会与他正式交个朋友,会找机会将这份人情与好意成倍地返还回去。

这本应是一件很小的事,若给她再度与他相见的机会,她绝不会让这事成为自己的心魔。

可坏就坏在,她没有机会了。

他的人生被自己以那样惨烈的一种形式画上了休止符。

那一刀砍在他的右臂上,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若是没有那一刀……

若是他不替自己挡下那一刀,他会不会就不会留在那里休养?会不会就能避过那一支偷袭的部队?又或者会不会有能力将那支北贼就地格杀、不给他们开放城门的机会?

太多的可能性被那一刀就此斩断。

连同他的生命一起。

她当然也知道,就算没有这一遭,那山匪也会找别的机会生事,他未必也能完好无损地躲过,但她是这场冲突唯一的既得利益者,她不能用这样无耻又虚无缥缈的“假如”安慰自己。

所以后面得知了父母也有上前线参战的意愿,她才有那么强烈的“一家人死在一起”的念头。

做个好人,做个好孩子,那有什么用?

她想为他报仇。

思及此,姜昭沉沉叹了口气。

时隔百年,再想起这事,她依然会心情复杂。

哪怕是踏上了修仙这条坎坷的路,有生之年里,“有人为保护她而受伤”这件事,在她的经历里也是凤毛麟角,甚至说几乎是没有发生过。

这才是程怀竹让他念念不忘的原因,她难忘他的善良仁慈,也难忘自己当时无力的感觉。

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有他挡的那一刀,她当初也不会死。

她眸色深深,看着面前骤然暂停的时间,与空气中突然浮现出的一个问句。

“对于发生在程怀竹身上的一切,你可有悔?”

她轻声念出来,嗤笑出声。

“没有。”

“他被大当家的算计,不管有没有我,他都逃不过这一遭。我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心不想害了他,这件事也需要悔过吗?”

“害人的是那大当家,不是我。”

句子消失,但时间没有继续流动,她看着年少的自己脸上溅上了程怀竹的血,弯腰帮她抹去了。

她现在看着是那么狼狈,饿了一天,嘴唇泛白,身上的衣料也在之前的缠斗和打滚中变得灰扑扑的,头发乱得像个鸡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小乞丐。

姜昭纵然有心帮她收拾一下,都无从下手。

她呆呆傻傻地瞪着大眼看着挡在身前的程怀竹,模样……居然有些可怜。

此时此刻,哪怕是在她漫长的一生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无助的时刻了。

灵力慢慢地波动开来,似乎是找不到方才她回答的错处,空气中再次浮现出几个字。

“程怀竹因你而死……”

“他并非因我而死。”

姜昭神情都没变一下。

“若不是因为救你,若非你一直挑衅山匪头目,他的惯用手怎会落下伤?又怎会留在这里?”

姜昭神色淡淡,不为所动。

“若是当时手没受伤,他应该会离开这里,他正是因为伤势才被拖在这里,而以他的性格,直到危险将至,他必不可能退。”

“你说得对。”

姜昭甚至赞同地点头,“他就是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好人,真正的君子。”

“……”

她说出这番话以后,空气中的灵力反而久久没有波动,迟迟不出下文。

姜昭自顾自说了下去。

“可是我也是个好人,我为了救人被卷入这件事,我又做错了什么?”

“……”

“我当年甚至只有13岁。赤手空拳搏杀了四个体型有我三倍大的壮汉,自顾不暇之下,还想顺手把他也给救了,我有什么错?”

“错的是山匪,是放任山匪做大迟迟不出兵剿匪的官府,甚至是侵吞朝廷拨款中饱私囊导致边关征兵一直不顺利的世家蛀虫,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没错,他也没错,他只是想救我,我也只是想救他。如果说一定要为当年的事,在我身上找一个原因出来,那只能说我太弱了。”

“但是。”

她指尖出现了一小团灵力,是真的只有一小团,不到指甲盖的大小,甚至是肉眼都只能勉强看清的程度。

她轻描淡写地冲着定格的山匪头目一挥。

寒江雪不像此处的人一样受到时间暂停的制约,此时,他正跌跌撞撞拄着根木棍,连滚带爬地蹭到了会客室外,亲眼看见她射出了那一小团灵力。

一眨眼,一瞬间,都不足以用来形容那个刹那的短暂,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在寒江雪意识到达之前,那头目就已经灰飞烟灭,渣也不剩了。

他被这无与伦比的美丽强大震撼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听见屋内传来那个人气定神闲的声音。

“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