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金銮殿
永安十六年七月十六,晨曦微露。
这一日的太阳照常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昨夜那场血腥屠杀不过是一场被晨风吹散的噩梦。然而,空气中那股虽然被清水冲刷过却依然顽固残留的铁锈味,无声地提醒着每一个踏入这座皇城的人——天变了。
金銮殿前白玉阶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队完毕。他们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往日里那些或高谈阔论、或互相攻讦的声音今日统统消失了,只有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昨夜太和殿的清洗以及午门外那五百颗落地的人头,已经彻底震慑了这群大魏的臣工。他们知道今天这场朝会不是议事,而是听旨。
“宣!百官觐见!!”
随着大太监尖细却不再颤抖的声音响起,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
百官鱼贯而入,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那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龙椅是空的。但在龙椅旁边却多了一张铺着明黄色凤纹软垫的“凤座”。而在龙椅下首御阶的最高处,则立着一把象征着监国之权的“王座”。
“摄政王驾到!!”
“皇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通传声,两个身影一左一右从侧殿缓缓走出。
左边是摄政王萧珏。他已经卸去了昨夜那身沾满血腥的玄甲,换上了一袭崭新的、绣着四爪金龙的亲王朝服。他头戴紫金冠,腰束玉带,面容冷峻如铁。即使没有兵刃在手,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不怒自威的煞气,依然让百官感到膝盖发软。
右边是皇贵妃(许in林)。她今日的装扮不再是平日里的妃制,而是一身正红色的、只有皇后才能穿的翟衣!九尾凤簪在发间摇曳,那张绝美的面容上早已褪去了曾经的温婉与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生死、掌控乾坤的母仪天下的威严。
他们二人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走到龙椅前转身面对百官。
“臣等参见摄政王!参见皇贵妃娘娘!!” 百官齐齐跪倒,山呼海啸。
萧珏微微抬手示意平身。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沉声开口:
“先帝昨夜突发急症,虽经太医院全力救治,然天命难违。先帝自知大限将至,且深感在位期间德行有亏,致使朝纲不振。故于昨夜子时留下‘退位诏书’与‘传位遗诏’,龙驭宾天了。”
“宾天”二字一出,殿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气声。那个被关在冷宫里的疯子还没有死,但在大魏的史书和法理上,他已经死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萧珏的声音继续回荡,“先帝膝下无子,这大周的江山该由谁来继承?”
全场死寂。这是最敏感的话题,谁敢多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皇贵妃(许in林)上前一步。她的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那正是昨夜萧昭远为了离间而伪造、后来被她修改过的“先帝遗诏”。
“先帝遗诏在此。” 皇贵妃(许in林)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传遍了整个大殿。
“【朕在位二十载,上愧祖宗,下愧黎民。今传位于……】” 她顿了顿,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今传位于先贤王之遗腹子,宗室子萧念!】”
“萧念?” 百官面面相觑。那是谁?一个四岁的、无父无母、养在宗人府里的孤儿?
“【萧念虽年幼,然血统纯正,天资聪颖。朕意将其过继于皇贵妃林氏名下,立为新帝!】”
“【因新帝年幼,恐难当大任。特命皇贵妃林氏晋封为‘圣元皇太后’,垂帘听政!!特命皇弟萧珏晋封为‘摄政武安王’,总领朝纲,辅佐幼主!!钦此!!】”
读罢,皇贵妃(许in林)猛地合上圣旨。那双凤眸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扫视群臣。
“这便是先帝的遗愿。众卿可有异议?”
异议?谁敢有异议?殿外是萧珏的五千京畿卫戍,殿内是皇贵妃的三千宫中禁军。谁敢说个“不”字,昨夜午门外的五百颗人头就是下场!
“臣等遵旨!!”
“先帝英明!太后英明!摄政王英明!!”
在一片山呼声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被大太监王福颤颤巍巍地领了上来。
那是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他穿着一身对他来说过于宽大、显得有些滑稽的龙袍。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大人要对他磕头。他只觉得害怕,只想哭。
“哇……”
就在他即将哭出声的那一刻,一只温暖柔软却又充满力量的手轻轻牵住了他冰凉的小手。
萧念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美丽而威严的脸。是那个刚才读圣旨的“娘娘”。
皇贵妃(许in林)蹲下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看着他。她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冠冕。
“念儿别怕。”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种名为“母亲”的慈爱,“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母后。我们会保护你的。”
说着,她指了指另一边的萧珏:“那是你的皇叔父,他会教你骑马,教你打仗,教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萧念看了看那个高大得像山一样的男人。萧珏并没有笑,但他眼中的煞气在触碰到这个孩子清澈目光的那一刻奇迹般地消散了。他对着这个孩子竟然微微弯下了腰,行了一个标准的臣子礼。
“臣,萧珏。参见陛下。”
这一礼定下了君臣名分,也定下了大周未来的江山格局。
萧念似乎感觉到了安全。他不再哭了,紧紧地抓着皇贵妃的手,在她的牵引下一部一步艰难地爬上了那高高的御阶,爬上了那张宽大冰冷的龙椅。
他坐下了。虽然脚还够不着地,虽然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但他坐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和殿内百官跪拜。这声音穿透了殿门,穿透了宫墙,响彻了整个京城。
大魏迎来了它的新主人。一个四岁的傀儡皇帝,一位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一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新秩序确立。
……
朝会结束。当百官散去,太和殿内只剩下“自己人”时,新晋的“圣元皇太后”(许in林)并没有沉浸在这巅峰权力的喜悦中。她看向了萧珏。
“她呢?” 她问的是景仁宫的那位。
萧珏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这是她刚才让人送来的。她说她不来了。”
皇太后接过信展开。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清秀而淡然。
【姐姐,王爷。恭喜。这盛世如你们所愿。我累了。那金銮殿太高太冷,不适合我。我只求一道恩旨,允我退居景仁宫,终老于此。我想把太医院整顿一下,再把秋韵在民间的药铺开遍大魏。治国是你们的事,治病是我的事。勿念。宁。】
皇太后看着这封信久久无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信纸上。
她知道宁贵人(林in许)为什么不来。因为她是“许倾寰”的身体,而现在坐在太后位置上的是“许倾寰”的灵魂。如果宁贵人站在朝堂上,面对那些曾经熟悉的老臣,面对许家的父兄,那种“错位”的痛苦会时刻折磨着她们两个人。
宁贵人选择了退让,她选择了成为“影子”。
“准了。”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合上了信,“传哀家懿旨。宁贵人护驾有功,然身染重疾,不宜再理俗务。特许其居景仁宫静养,享太妃之礼供奉。赐金牌一面,凡太医院、内务府皆听其号令!另赐秋韵商号为皇商,准其通行天下!”
萧珏点了点头:“我会安排下去。京畿卫戍会派一队最精锐的亲兵常驻景仁宫外。名为看守,实为保护。除了我们二人,谁也别想踏进景仁宫半步。”
皇太后走到大殿门口,望着景仁宫的方向。那里是皇宫最偏僻的角落,但她知道,那里才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第三极”。
一个在明(萧珏),掌管朝堂与军队,如利剑出鞘。
一个在暗(皇太后),掌管后宫与正统,如盾牌护体。
一个在深渊(宁贵人),掌管情报与生死,如幽灵在侧。
这就是“铁三角”。
他们不需要见面,甚至不需要言语。因为他们的命运早已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政变中彻底融为了一体。
阳光终于完全普照在紫禁城上,阴霾散尽。
皇太后牵着小皇帝的手走向了后宫,萧珏按着剑柄走向了军机处,而景仁宫的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世俗的喧嚣。
“铁三角”的统治,在这一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