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皇城,朱雀门前。
兵部侍郎李怀谨,身着绯色官袍,双手拢在袖中,静立于宫门一侧等候。
昨夜那全城百姓高呼“神仙”的声浪,依旧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空气灌入肺腑,试图借此压下心中杂念。
今日面圣,无论如何,也要让陛下知晓那江昊的危害。
此子不死,国将不国!
随着宫门沉重开启,禁军验过牙牌,内侍唱名之声层层递入深宫:
“宣——兵部侍郎李怀谨,觐见——!”
李怀谨神色一凛,整了整衣冠,垂首趋步。
沿着汉白玉铺就的御道,走向紫宸殿。
殿内沉肃,金龙盘柱,熏香袅袅。
御座之上,皇帝赵元擎的身影在冕旒之后,看不真切。
李怀谨于御阶前止步,躬身道:“臣,兵部侍郎李谨怀,叩见陛下。”
他正欲按腹稿陈奏,言明江昊的种种恶行,以及其对地国的致命危害。
却听御座上,先一步传来了声音:
“她死了,朕知道。”
赵元擎高坐龙椅,以他七品巅峰的修为,自然知晓昨夜城中发生了什么。
但他不能动,非但不能动,反而要更缩回这龙椅之上。
唯有在皇宫内,他才能安心。
因为此地有[一剑诛仙阵]
这便是他的底气,此阵一开,可斩八品于瞬间。
那江昊敢来?呵,唯有一个死字。
赵元擎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玉玺。
此物,就是开启大阵的关键。
感受到手中玉玺的温润,他稍稍安心,心底对江昊的忌惮也随之散去。
下方的兵部侍郎并不知陛下所想,顺势道:
“陛下圣明!”
“此子在皇城屡造杀孽,视天威如无物,禁军恐难以镇压其嚣张气焰。”
“臣斗胆,您是否.....亲自出面,予以镇压?”
他说这话时,内心难免紧张不安。
地国,或者说,地表人类口中的兽窟国,为何能够存在?
为何华国对这块肥肉,迟迟不下手?
尽管不想承认,但朝堂上下,任何一位官员都清楚,因为邪教的血莲。
很可笑,但不得不承认。
华国坐拥四位八品,一位九品,反观自己这边,最高不过七品巅峰。
是血莲的存在,让华国投鼠忌器。
如今,血莲没了。
那个维系平衡的恐怖支点,被江昊连根拔起!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华国的铁蹄是否会立刻踏平此地?
他不敢细想,只能寄希望于陛下,期待他能做些什么,挽回一些局面。
皇帝默然。
殿内沉寂得可怕。
就在李怀谨疑心自己是否触怒龙颜之时,皇帝低沉开口:
“传旨礼部,于麟德殿设午宴。”
“朕,要册封江昊为——武安王。”
什么?!
李怀谨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骇然!
“陛下三思,此子桀骜,屡犯天颜,岂可不惩反赏?”
怎么能放任他回到地表,把消息带出去??
眼下,就算杀不掉江昊,也得拖!
能拖一时便拖一时,给自己谋取应变的时间!
“爱卿。”
赵元擎打断了他的话,五指,重重地按在了玉玺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怀谨看着那个动作,瞳孔骤然收缩,顿时冷汗涔背!
他恍然惊觉,陛下此举,意在请君入瓮,
要在文武百官面前,启动那传说中的大阵,一击绝杀!
这哪里是册封,分明是鸿门宴!
“臣......明白。”
李怀谨深深叩首,“臣告退。”
皇帝微微颔首,不见喜怒。
......
......
半个时辰后。
一名内侍监连滚带爬,冲进紫宸殿!
其脸色煞白,跪地时连话都说不利索:
“陛、陛下!大事不好!”
“奴才等奉旨前往襄王府宣旨,可那江昊,非但不跪迎,反而骤施妖法!”
“王公公他勒令江昊下跪,结果当场被按死过去,被那江昊派人像扔垃圾一样,丢回了宫门外!”
“他还在王公公的脸上写下了.....傻......傻逼二字。”
他匍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此举、此举简直是将天家颜面踩在脚下践踏啊!”
“陛下,此獠嚣张至此,这午宴,他怕是未必敢来了吧.....?”
窗边。
赵元擎正临窗而立,面前摆放着一盆极品墨菊。
听到这等大逆不道的回报,他手中修剪花枝的银剪没有丝毫停顿。
“咔嚓。”
一朵开得正艳的花,被无情剪落,滚落在地。
他放下银剪,拿起一方白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终于开口,声音平缓:
“不,他一定会来。”
内侍监愕然抬头,不解其意。
只见陛下转身,目光似乎穿透了宫殿的阻隔,遥遥望向襄王府所在的方向。
那细长的眉毛下面,眼神是看透一切的漠然:
“因为,”
“他想坐朕的位置。”
匍匐在地的内侍监,听到此话,浑身透骨冰凉。
有人要谋夺皇位.....
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心绪激荡,两眼一翻,登时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