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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芸目光发颤,看向赵立冬的同时。

赵立冬也扫过喧闹的人群,视线定格在了刘芸身上。

一身正红色的碎花连衣裙,领口缀着小巧的珍珠扣。

裙摆被风轻轻吹起时,能看到裙摆下露出的浅粉色袜边。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的漂亮。

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柔柔弱弱。

好像一切都没变。

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现在,肯定很恨自己吧?

一想到,曾经对刘芸做过的那些蠢事,赵立冬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曾经有个过命的好兄弟,好哥们,好发小,叫赵怀安。

两人不是亲兄弟,却是赵家屯里,最亲的族人。

从穿开裆裤时就黏在一起,一起偷偷炸过村头的粪坑,一起摸黑下河抓过鳖。

甚至,学着刘关张的样子,在老槐树下磕过头,拜了把子。

发誓,将来不管谁出人头地,都绝不能忘了对方,要相互帮助。

那时候的兄弟情,纯得像山泉水,他以为能一辈子不变。

可自从刘芸出现后,一切都乱了,都变了。

他清楚的记得,刘芸第一次来赵家屯时,就穿着这身碎花连衣裙。

站在老槐树下笑,阳光落在她头发上,晃得眼睛都花了。

那时候,他知道刘芸是喜欢自己的,可那时候他家穷。

土坯房漏着雨,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干净的姑娘。

偏偏好兄弟赵怀安,也喜欢刘芸,还卯足了劲追刘芸。

几乎一到周末,他就能看到赵怀安,给刘芸送自家种的草莓、帮忙挑水。

那时候,他看在眼里,心里又酸又涩,也想给刘芸表白。

但最终,还是咬着牙,退了步。

在他看来,兄弟的心上人,不能抢。

为此,他笑着给两人当媒人,看着赵怀安捧着一大束野菊花,向刘芸表白。

看着他们手牵手在田埂上走,最后还亲手帮赵怀安布置了婚房。

看着他们穿着红嫁衣,红婚服,拜了天地,进了洞房。

结婚那天,他喝了好多酒。

赵怀安也喝得酩酊大醉,说晚上要好好闹洞房。

可当他扶着赵怀安回房,推开门时。

看到刘芸坐在床边,红嫁衣的模样,加上酒精在脑子里烧得厉害。

他没控制住,没把持住。

在好兄弟的洞房里,在刘芸的眼泪里,做了这辈子最混蛋的事。

事后他清醒过来,看着床单上的红,看着刘芸蜷缩在床边发抖的样子。

愧疚、害怕、恶心一股脑儿地冲上来。

他不敢面对好兄弟赵怀安,更不敢面对刘芸。

当天夜里,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偷偷跑出了赵家屯,再也没回去过。

后来,听说赵家屯拆迁了。

老槐树下的拜把子痕迹,被推土机铲平了。

赵怀安不知去了哪里,刘芸也没了消息。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刘芸。

却没想到,会在这样一场喧闹的喜宴上,再次看到她。

就在赵立冬与刘芸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一个满是愧疚,一个藏着复杂时。

宴席现场,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

啪!

出手的,竟是刚到场的魏忠殷。

而被打的,正是满脸堆笑,刚冲到门口迎接的赵贵生。

台下的大小领导,全都目瞪口呆,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魏忠殷不是来给赵贵生道喜的吗?

怎么刚见面就动手?

这是唱的哪出戏?

被当众扇了一巴掌,赵贵生却半点脾气都不敢有。

揉了揉发疼的脸颊,硬生生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看向魏忠殷。

“魏管家,魏顾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是我没提前到大门口接您,还是有什么地方怠慢了您?”

“您别生气,我给您道歉,一会亲自给你倒酒……”

赵贵生话还没说完,魏忠殷的第二巴掌,又啪地甩了过来。

这一下,比刚才更重,直接把赵贵生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心里没数吗?”

赵贵生彻底慌了。

肿着半边脸,看向身旁的程砚寒,眼神里满是怎么办的求助。

可程砚寒,也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他们本来以为,魏忠殷是来撑场面的,怎么会突然变成来找茬的?

赵贵生搜遍了脑子里的所有事,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殷家管家。

捂着两边火辣辣的脸颊,赵贵生声音里都带着颤。

“魏管家,我……我是真不知道哪里惹您生气了。”

“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得罪您啊。”

“这里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魏忠殷冷笑一声,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脸上。

“继续装……”

“今天,你要是想不起来自己干了什么,我就把你这张脸打烂,打到你想起来为止。”

眼看魏忠殷又一巴掌,就要甩在赵贵生脸上。

被喧闹惊动的刘芸,飞快冲到魏忠殷的面前。

“你这人到底讲不讲道理?”

“要是来吃喜酒、贺喜的,我赵家欢迎,好酒好菜管够。”

“可你要是来闹事的,再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

“我这个做妈的,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跟你没完。”

这番话,落在旁边的赵立冬耳中,像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让魏忠殷来报复收拾的苗侗自治州赵贵生。

竟然,是刘芸的儿子……

只见赵立冬的目光,开始在刘芸和赵贵生母子脸上,来回穿梭。

越看越心惊,越想越混乱。

猛地想起三十多年前的事。

好兄弟赵怀安和刘芸结婚,就是在三十多年前。

而自己在洞房夜犯下那桩罪孽,也正是三十多年前。

再看眼前的赵贵生,看他的年纪,分明就是三十出头。

看他的眉眼,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嘴角扬起的弧度,竟和自己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

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缠住了赵立冬的心脏。

难道赵贵生,是自己的儿子?

如果是真的,那他这一次,岂不是亲手把刀子,捅向了自己的亲生儿子?